只是,宁姬却并不这么想,她今日话已经说了太多,这是积聚在自己心里多年的情绪,今日能一下子爆发出来,也是出于自己命运的不甘心,自己也是一个容貌极为艳丽的美人,为何就迟迟无法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始终卑微地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虽然她是四大美姬的其中一个,但是名声却并不及其他三位,这显然是她心里最为愤恨的地方,多年以来她兢兢业业地做事,任务也完成了不少,可是名声和地位却迟迟没有任何提升,原本还有些沉得住气的她,渐渐也开始心浮气躁起来,此刻她也不想再顾及其他,她必须要好好地发泄一番。
宁姬见着阮七娘并不说话,静静地走到一边,心里的愤怒一时之间无法控制,上前几步就将她用力地一推,阮七娘虽然勉强躲过了一些她的力度,但到底还是因为这突然的一击而倒在了地上,瞬间脚踝的酸痛又开始悄悄蔓延了起来。
阮七娘不安地拧着眉,抬起头看着她的目光,也显得极为不善,目光中更是显出几分噬人的阴冷,道:“宁姬,我已经不想和你多费什么口舌,为何你还要如此纠缠下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想要将我杀了吗?”
宁姬却是冷冷地笑着,道:“你以为我不敢吗?兰轩阁里只要有你在,那些极为耀眼的一切就都是你的,而我们这些美人则都是你的陪衬。难道你不该死吗?阮七娘,我真恨不得杀了你。若是没有了你,至少其他的美人们都会好过一些。”
阮七娘听着她的话语,只是站起了身,道:“这么想让我死,你倒是一个特殊的例外。别人虽然羡慕我,但从来不想杀我。而你不单羡慕我,而且还想要我的命。宁姬,你究竟凭什么在这里如此趾高气扬地说我,我如今站在美姬之首,可你却仅是一个美姬。就算你的能耐比我强,比我多,那又如何?你还不就是一个美人而已吗?”
她环视着教坊里的所有美人,脸上的冷意却是又多了些许,道:“你们刚才说我的一切,我倒是记得十分清楚。的确,我并不特殊,我就是姿色好了一点,别的和你们都相同。但是,我如今的一切,是靠我自己努力夺来的,不是别人的施舍,也不是靠自己的姿色而来,而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聪慧。光是这一点,我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值得去说的,无愧于心才是最为重要的。相反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美人们,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些,现在是练舞时间,此刻要做的就是练舞,练习礼仪,铺平自己日后的路,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风光无限,还是因此被埋没,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态度。若你勤奋努力了,让别人知晓了自己的名声,自己的本领,难道别人还会无视你的存在吗?相反,若是你迟迟没有长进,就只会在一边嘲讽其他的美人如何出色,而忘记让自己变得更强,那么你们的后果就会是眼前的这一位。比不得我,却还不知道所谓的长进,也不肯直视自己的错误,还在这里指责我,我真不知道,这样的美人,该不该继续做美姬的位置。因为,你们太弱了。”
宁姬听着这些,显然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便上前奋力地打她、推她,但这次阮七娘却明显放机灵了许多,别人看到的情形是,宁姬像一个疯子一般想要殴打阮七娘,而阮七娘却是一脸笑意地频频躲过,而这些美人们听着阮七娘的话语,显然也受到了诸多的启发,在心里也开始了对于自己日后之路的盘算。
萧陌离出现在教坊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般情景,瞧着阮七娘动如脱兔般的反应,便知她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轻轻鼓起了掌,道:“难得来教坊一趟,不曾想竟瞧见了如此精彩的一出戏,美人之间的过招,果然是美得出奇。”
萧陌离的声音,成功地让宁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在这一刻意识到了刚才的自己究竟做了一些什么,赶紧跪在了地上,急忙为自己辩解,道:“阁主恕罪,都是阮七娘挑衅在先,我也是实在愤恨,才忍不住下了手。”
阮七娘也停下了脚步,正好她躲避的方向是面对着萧陌离,此刻她面对他,倒是距离最近的一个,她对萧陌离行了一礼,道:“七娘的为人,阁主应该知晓,七娘是这种人吗?七娘今日可是伤好了以后,第一天来到教坊开始练舞,却不想竟受到了美人们如此优厚的待遇。阁主,你该不该说些什么呢?”
萧陌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阮七娘,难得她今日一番素净的打扮,不同于以往的艳丽,此番打扮越发衬托出她的不俗,脸上不禁也多了一分笑意,这份笑意是对于她出众容貌的极大肯定,和对于自己眼光的丝丝赞赏,道:“我该说些什么呢?多日不见,七娘,看你现如今那么出彩的模样,我果然还是没有看错你。那日的我虽然下了这个惩罚,却也深知你会活着离开密室,后来你的表现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你果然还是做到了。应是兰轩阁里为数不多成功地离开密室的美人,而且还是凭着自己的能耐成功离开的,就冲这一点,你就是一个耀眼的存在,无人可比,无人能及。”
阮七娘听着他的回答,显然极为满意,道:“既然是一个耀眼的存在,那么阁主是不是应该奖励七娘一些什么呢?比如,给七娘一个不错的任务,虽然阁主交待给七娘的第一个任务没有完成,但这并不代表七娘就无法完成所有的任务。需知,七娘失败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因为七娘本身,还有别的原因。想必这一点阁主很清楚,因此阁主会给七娘这个机会吗?”
萧陌离听着她如此有趣的问话,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道:“为何不给?七娘,你是四大美姬之首,理应可以享受到更多的待遇。任务,你可以自己选。你想要哪一种任务,都是可以的。毕竟在兰轩阁里特殊的例子并不多,而你,阮七娘,就是一个特殊的例子。”
阮七娘听着这些,点了点头,语气显得极为诚恳和自信,道:“那么七娘能否继续完成第一个失败的任务?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开始爬起。七娘对于上次的失败一直耿耿于怀,时刻放在心里,却是久久夜不能寐,七娘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就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完美,不会犯错,也不会再失败。阁主,请让七娘完成这个任务吧。”
萧陌离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叹息了一声,道:“七娘,你能那么说,实在让我欣喜不已。本来我也在头疼这一件事情。没有成功魅惑住林墨平,反倒让林家起了疑心,这难免是一件麻烦事。我不想轻易地放弃林家,却也找不出一个适合完成此次任务的美人。七娘,若你真的能完成,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阮七娘听了此话,点了点头,道:“阁主可以放心,七娘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就不会再犯。但是对于上一次的失败,七娘由衷地觉得,若真寻不出一个可以协助七娘、帮助七娘的美人,那还不如七娘一人前往,七娘相信凭自己的一人之力,便可完成此次任务。”
萧陌离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看了看教坊里的其余美人,目光极为深邃,似是将所有美人的心思全部看透,美人们瞧着他的眼神,都不禁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丽姬虽然不是第一次瞧见他如此反应,却也深知他沉默时的可怕,至于跪在地上的宁姬,早已双腿发麻,膝盖更是说不出的疼痛。但她并没有听到他的宽恕,也没有得到他让她起身的旨意,心里本就慌乱,此刻更是难熬到了极点。
许久之后,萧陌离收回了看着她们的目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看起来,还真是这样。我不需要没有一点用处的美人,也不需要总是排挤别人,却没有任何长进的美人。乱嚼舌根,是什么下场,你们应该都很清楚。我不喜欢将规矩多提,因此你们也不要轻易挑战我的忍耐力。我是兰轩阁的阁主,阁中的所有事,我不可能全然不知晓。我不说,不代表我并不知道。所以,你们一定要乖,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是一心为着兰轩阁,我自然会好好待你们。如若不是的话,恐怕就不是一个死,一个惩罚,就能随意躲过去的。”
阮七娘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听着他的这番话,似是提醒,也是一种警告,她牢记在心里,不为别的,仅是为着自己的日后,她必须要做到最好,这样她才可以真正帮到宋珏,实现他心里的所愿,他心里最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