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琨和傅康相对而立,目光皆都注视着手里的花草,丝毫都不曾注意自己的对手,这样的情景许是第一次见到,那些躺在地上根本无法轻易动弹的侍卫们一个个都有些愣住了,他们纷纷在猜测他们是不是都在思索应该如何和自己的对手比试,然而等了很久的时间,两人都未有任何动作,这就不禁让侍卫们更加觉得奇怪。
相王爷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地方,他看了看这两个神情并无异样的人,却是缓缓露出了些许的笑容,或许在这里也只有他才能看得出,这两个毫无动作的人,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别样的风波。
武功,向来都是高深莫测的,这一点对于相王爷来说早已是十分熟悉,从幼年时期开始,相王爷的身边便添了一位传授武艺的师傅,那是一个曾在江湖里历练过很多年的侠士,他的武功虽然算不上特别高,但他却有一个十分突出的特点。
仅需让他瞧上一眼,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武功深厚,在和这个人比试的过程之中,能够更快地知晓他运用的武功套路是什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具体应对的招数,这样的境况不单可以让自己少耗费精力,也可以达到自保的效果。
相王爷在这样一个师傅的传授之下,武功自然也不会属于上乘,但他却掌握了师傅的这一个技艺,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能知晓此人的武功和具体招数是什么,做出反应的速度自然也比此人更快,也就因为如此,他的胜算才会那么多,失败也就变得那么少。
此刻的相王爷也毫无意外地发现他们的比试有多么艰险,尽管他们始终站立在原地,目光皆都注视着手里的花草,但他们的意志力却是高度集中的,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谁先动,谁就是输。
傅康能够十分安稳地站在原地,这是相王爷知道的事实,因为他本就是自己特意选入王府里的首席侍卫,思绪敏捷、周全是他选中的一个方面,做事沉稳也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但最为重要的还是他的武功不容小觑,尤其是“稳”的因素,更加适合执行一系列隐晦的事宜,比如帮他去做一点不让人轻易发觉的事情。
傅康是一个十分听话的人,他也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他不会多问自己不该去问的问题,他只会尽自己的所能去办好每一件自己交待下来的事情,若说他是一个对自己极其忠心的人,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回答,毕竟他确实兢兢业业地当着首席侍卫很多年,一点都未曾有过反叛过自己的心思,连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对于这样一个忠心的人,相王爷自然很是肯定他的能力,然而对于他看中的这个少年,显然还有些不太放心,只因为早在这个少年出现以前就有一个前车之鉴。
同样都是意气风发、富有自信的少年,同样都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做法是否存在风险,也同样有着想要跟随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事的目的。
相王爷身在朝堂之位多年,早已能够一眼看清很多事情,对于眼前这个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少年,显然也已是看清了太多,他知道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是有了进入王府的想法,不管是带着野味交给管家,还是自己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的神秘感,亦或者是此刻面对自己展露的任何一面,皆都在验证一点,他想要跟随自己的决心。
因为想到了这些,相王爷也就多耗费了一点时间用来试探,执行试探的整个过程,自然不会交给一个不太让自己信任的人,这个人选也只可能会是他的侍卫傅康,至于刚才的那些侍卫们,仅是起了一种衬托的效果,为了衬托傅康的后来之举而布下的一盘棋。
所有的一切皆都布置好,而相王爷也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这一场剧目之中,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知晓这个少年的意图并非是要离开,而是要永远待在这里。
只是,他为何要选择跟随自己呢?是因为他不愿再过这种漂泊无依的生活,还是因为他想要飞黄腾达、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这个少年都不会是一个寻常之辈,虽然比起多年以前的萧陌离,各种方面还是略显稚嫩,但这样的意气风发,却是已能做很多的事情了,而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也正是目前的他最为需要的棋子。
他需要这个少年去做的事情,自然比不得傅康那般凶险,但是介于他的武功那般高强的缘故,有些事情自然也可以试着完成,比如杀一些人,或是帮他监视一些人。
相王爷在这里思索的时候,那边的对决也已经开始了,并非是一人先动的开场,而是两个人都开始动了,只见他们来来回回斗了几百场,招式多而繁杂,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傅康颇为沉稳地应对郁琨的每一个招式,而郁琨也没有半分急躁的意思,十分冷静地处理着傅康的每一个应对的招式,两个人的动作皆都很稳、很快,若不是知晓武功精髓的人,定然无法真的跟上他们的速度,好在相王爷并非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切皆在他的思索过程里。
无论是一阵风吹拂,还是一片花瓣掉落,他都能准确地知晓谁的赢面比较大,现如今的感觉是,两人皆是互不相让的局面,而且这种局面将会持续很久时间。
傅康能够那么沉稳,相王爷是十分知晓的,但是郁琨竟会冷静应对到这般程度,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对于这个少年的兴趣度明显又高出了不少。
还是一阵风吹拂,还是一片花瓣掉落,同样的场景,却是不一样的命运,相王爷仅需要瞧上一眼,便知道傅康已经有些招架不住郁琨的招式,而郁琨显然还没有半点招架不住的意思,他还是十分冷静地应对着傅康的每一个招式,丝毫都不曾乱过自己的阵脚。
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相王爷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看,似是有了一点睡意,他不禁闭上了眼睛,仅是一会儿功夫便陷入了假寐之中。
这样的无视实属一种危险的忌讳,尤其对于傅康和这些侍卫们来说,更是一种危险的表示,代表他已经很不耐烦他们的做法,如果不是如此,他不会连多看一眼都不吝啬地给予。
傅康承认自己还是会有一点私心,会有想要急于求胜的念头,毕竟他待在相王爷的身边已经太久,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自我意识,便是他是唯一让相王爷感到信任的人,而他也注定不会轻易输给任何人。
因此不管面对什么挑战,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接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赢过这个挑战的人,只是这一次的他却是遇到了麻烦,麻烦自然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郁琨的武功竟会深到如此高度,能够练到这种高度的人,年纪少说也要二十几岁,可是这个少年明明只有十岁,就算是从小开始修习武功,也不可能领悟到那么多的绝学,这个少年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
傅康的意志力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疑惑不禁开始有了奔溃的可能,而郁琨也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所有招式,重新站于原地,他的脸上依旧露出最为灿烂的笑容,然而这样的笑容在傅康的眼里竟是变得那般讽刺,不再让他觉得这个少年实属难能可贵,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憎恨。
比试终于还是结束了,郁琨不禁将自己的双手摊开,好让自己手里的叶子纷纷飘散到更远的地方,他的目光也不禁随着叶子飘得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这些叶子之后,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在傅康的身上,道:“很抱歉,你输了。因此,假意睡着的相王爷,你能对他们好好说说,他们的性命该不该留下?”
相王爷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但他却缓缓说了一句,道:“你觉得,本王应该留下他们呢?还是应该立即杀了他们,以免他们到时候趁本王不注意的时候杀了你?”
郁琨听着他的这句话,目光始终都还停留在傅康的身上,尤其是已经看不清大致模样的花儿,他就不禁叹息了一声,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王爷大开杀戒,毕竟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因此王爷还是饶过他们吧。至于他们日后会不会寻仇,若是真会是这样,那么王爷也可以放心,毕竟我的武功比他们高,我有这个能力和信心可以胜过他们,对于这一点,王爷应该很是放心的。”
相王爷不禁轻轻地应了一声,道:“确实如此,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本王就饶过他们吧。不过你呢?你知道你自己会是一个什么命运吗?”
郁琨只是缓缓露出了笑容,道:“知道,因此我可以相信,自己的命运一定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