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何罪之有

七八个太监宫女挑着八角宫灯,佝身簇拥着说话那人从门外进来,金妃娘娘领着自己带过来的一群奴才,即刻跪请皇上金安。

明黄色的龙袍上金银丝线纵横交错,腰间系着一条墨绿玉石点缀的衣带,将此人身上的帝王之气衬得更胜。

那人低头扫了眼跪在上首的金妃,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昔日的帝妃情意全然不复,“金妃,朕命人前来传旨,阻你对云氏用刑,为何抗旨不尊?”

金妃低头跪在地板上,闻言,早已吓花容失色,“皇上,臣妾……臣妾……”臣妾半天也没臣出个所以然来。

云姽婳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盯着面前的黎小黑和云姒妗,此时不免要为黎小黑的良苦用心和云姒妗的脑残感叹一声。

这个云姒妗平时对付起自己来,下手可是又狠又准,怎么一遇到她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脑回路就变短了呢?

黎小黑明摆着就是在给云姒妗狡辩的机会,这个女人居然还傻跪着,难不成是怕自己黄泉路上寂寞,打算跟自己搭个伴?

云姽婳摇了摇头,转身一屁股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坐下,津津有味地打算看好戏。

“云氏,你可知罪?”果然不出云姽婳所料,黎小黑确实舍不得惩处他的姘头婢子,转过头冷冷地问责云姽婳。

知罪你大爷!

云姽婳在心里低骂了一声,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娴静有礼的模样,轻声回复黎小黑这个渣男,“臣妾知罪。”

可能是觉得云姽婳的认错态度良好,黎小黑冷峻的脸上竟有了几分暖色,帝王的威仪却还是那么足,“那朕问你,你都犯了什么罪?”

黎小黑东拉西扯往云姽婳身上扣帽子,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在场的众人将云姒妗刚刚的罪过抹掉。

云姽婳心知肚明,轻轻勾了勾嘴角,仿佛一根漂浮在水中的糟木头,无依无靠,只能随波飘荡,“臣妾有罪,当年不该听从陛下的安排,一步步构陷其他皇子。”

眼看着黎小黑的脸色冷了几分,云姽婳在心里冷笑,接着道,“倘若真要细数臣妾的罪过,简直罄竹难书。”

跪在地板上的小太监和宫女纷纷擦汗,云姽婳的意思很明显,她愿意坦白从宽,但她只是个从犯,真正指使她的是乃是当今圣上。

唉,听到这么重大的秘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群体灭口?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和小宫娥们冷汗涔涔,偷偷瞄了眼跪在上首的金妃,见她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又都缓缓舒了口气。

他们跟金飞娘娘混,未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很差才对。

顷刻间,有个面生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门外爬进来,稍不留神儿,一脚拌在门槛上,摔了个五体投地,“陛下,前方有急事。”

闻言,黎小黑那张威仪的俊脸上又沉了几分,摆手示意小太监进来,待小太监在耳边嘀咕完,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开。

“金妃娘娘,您小心。”恭送皇帝陛下离开冷宫后,白发白眉的老太监赶紧扶着金妃起身,配上一脸谄媚的贱笑,让人看着作呕。

金妃的双腿早就跪麻了,被老太监搀着起身,三寸金莲还没站稳,前面跑过来报信的小太监又折返回来,“启禀金妃娘娘,皇上请您和罪妇云氏去一趟大殿。”

“去大殿做什么?”金妃娘娘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细微变化,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凌厉,将手搭在老太监的手臂上慢悠悠离去。

云姽婳见这间屋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拍拍屁股起身,她从小虽喜欢跟着外祖父在军营里面混,但也从来没有睡过跟这冷宫一样僵硬的床板。

唉,活着真他妈遭罪啊!

云姽婳走到大殿外,听见里面似乎有嘈杂声,心里对自己是怎么死的很好奇,不免加快了进殿的脚步。

“罪妇云氏,你可知这些人为何在此争吵?”云姽婳的一条短腿儿刚迈进殿门口,听闻黎小黑的问责,小腿儿一软,差点儿摔个前趴子。

“养不教父之过,婳儿自幼喜欢黏着老臣和她那几个不成气候的舅父,是我们疏忽了对她的教育。”云姽婳的外祖父是个极其护短的老头子,年轻时功名赫赫,战绩累累,被百姓亲切的称之为“护国神将”,晚年则被先皇封为护国公,对君主可行不跪之礼。

端坐在龙椅上黎小黑亲切一笑,安抚林老头,“护国公不必如此,云氏虽有罪,但绝不会... ...”黎小黑的本意是想彰显明君气度,告诉林老头,你的外孙女虽然罪大恶极,但是朕不会牵连你们。

谁承想,老林头是个极不识时务的主儿,竟敢公然打断圣上,自陈一词道,“圣上,请恕老臣迂腐,尚不知孙女何罪之有?但老臣愿为孙女所犯下的一切罪过,承担后过。”

云姽婳扫了眼站在文官之首的父亲,果断走到外祖父的身边跪下,“皇上,各位文武大臣,我云姽婳和祖父一样,亦不知自己所犯何罪?”

闻言,老林头跪在殿中央的身板又笔直了几分,心想不愧是自己手把手教育出来的娃娃,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大胆云氏!”坐在龙椅上的黎小黑怒喝一声,抬手在龙椅的扶手上拍了一掌,帝王的气势颇足。

云姽婳和老林头纷纷不屑,如今这个男人有资格坐在龙椅上受万人敬仰,不过是仗着老林头手里的兵权,还是云姽婳那个右丞相父亲为其出谋划策而已。

“圣上说我大胆,实在是谬赞了。”云姽婳缓缓站起身,对朝堂上的种种议论置若罔闻,继续道,“云姽婳不才,不能时刻为陛下担忧。故而皇上要定云姽婳的罪,云姽婳不得不认。”

“混账,快给我跪下。”老林头见自己外孙女豁出去,心里虽直呼过瘾,可是嘴上还得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训斥外孙女,“圣上明察秋毫,怎会轻易定你的罪?”

老林头说完,朝堂上静悄悄的,连片树叶吹进来的动静都能听见,没有一个人再敢议论。

唯有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脸色越来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