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想死,自便

“是个男孩!”

本来是喜事一桩,却没有人能说的出恭喜二字。

荣王妃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当场呆若木鸡。

屋外的高先生胡子上挂满了白雪,嘴唇已经冻得发白,他微仰着头,眺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对管事说道:“求神拜佛也不见得能让人顺心如意啊!”

管事还没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房门就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荣王妃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嬷嬷。

她走到高先生的身边,微微笑道:“高先生!”

“学生在!”

“给王爷带句话,本宫想儿子了!”

高先生的三角眼轻轻的动了一下,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管事的眼见着荣王妃抱着孩子要走,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想要上前拦着,被荣王妃的目光一扫,顿时退了回去。

还在虚弱之中的水姑娘跑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跪在后面求王妃凯恩。

荣王妃回头看着她,说道:“你是个有福的,不要担心。”

她抬脚正要走,听得嬷嬷怀中的孩子还在哭,忽然改了主意,让车夫将人戴上。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口中却交代着:“给你家王爷带句话,本宫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的。”

这话没有点名是谁,却也都知道,一定是对高先生说的。

一句母子,等于是尘埃落定,管事的上前拦人,被车夫踹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高先生上前将管事扶起来。

屋子里产婆老妈子小丫鬟呼呼啦啦的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一个的脸色在雪夜之中显得格外的苍白。

高先生抬眼,厚厚的云彩散开了一片,一点月光从里面倾泻出来,雪要停了。

御书房里,张总管禀告了皇帝外面的情况,皇帝手边的折子摞成厚厚的两摞。

各自分开,一多一少。

皇帝抬头,望着他笑道:“不急,一会还有消息传来!”

张总管立在一旁,安心等着。

他其实并不能安心,这是一个老人精,历经三朝,风风雨雨也算见识过不少。

可人似乎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懂得少,更多的是凭着一腔孤勇,年纪大了,懂得多了,知道怎么保全自己,可这胆子也变小了。

懂得多了,顾虑就多了,没有那一腔孤勇,什么事情都能想到最坏的结果。

胆子可不就是小了么。

可是就算是胆子再小,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深陷其中,作为皇帝的身边人,这种事情就逃不掉,也不要想逃。

只能一心一意的守着主子,他想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他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是无根的人,却是一个有心的人,有忠心,哪怕是脑子里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还是要坚定不移的站在皇帝的身后。

谁让他是奴才呢!

相比的,皇帝到是很有雅兴,他甚至写起了字。

写完了将张总管叫过去:“你来看看,这是朕给江停的孩子取的名字,怎么样?”

张总管一愣,困惑的说道:“小江公子的孩子,他的亲事现在都没着落呢?陛下您莫不是忘记了?”

“亲事而已,急什么,等一切尘埃落定,世家贵女,还不是随便他挑,成亲生子,也就是转眼间的事情而已。”

他笑伺候自己的这个老太监太过迂腐,比书生还迂腐。

张总管只能担了这个名声,走过去,看着纸上的字,念道:“江阜?”

皇帝点点头:“没错,民康物阜。朕的皇长子名为康。”

张总管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只能喃喃的说道:“这,这是天大的殊荣,小江公子,不,江太傅泉下有知,定然瞑目了。”

皇帝轻轻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约么等了两刻钟,御书房里多出了一个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一举得男!

皇帝将纸放在红烛上点燃,张总管连忙将灰烬打扫干净。

皇帝陛下朗声说道:“传江停来见朕!”

忠勇侯府。

非常时期,顾家男丁本来是轮流守在灵前的,说是轮流,其实也不过只有三个人,顾骢的两位伯父,以及病恹恹的顾家大公子顾骓。

顾骍和顾骢全都不见踪影。

今晚本来是顾守夜,顾家大伯却将儿子叫了过去,并着弟弟一起,商量着朝堂上的事情。

“都在为荣王爷求情,劝谏今上明察秋毫,勿要冤枉了荣王爷,寒了一中臣工的心,那些人在御书房门口,已经跪了多少时日,就只咱们家闭门不出,这样不太好吧。”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连日来的操劳让顾骓脸色苍白,更显清瘦。

虽然顾骢临走时将掌家大权交于他,可他到底是体弱多病,力有不逮。

“我们能怎么做!”兄弟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顾家大爷望着儿子说道:“人家都跪在御书房门口替荣王求情,就只有我们忠勇侯府一直闭门不出,现在做什么都晚了,总不能人家一个个的都病倒了送回家,我们再过去继续跪着吧?”

“也不错,你们不是一直惦记着?”顾骓的精神有些疲累,态度也就不是那么好。

“你还说,当初我们就要去,结果被你拦在家里,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再去还有什么用,还有啊,你那两个弟弟,也不知道一个一个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么,结果就这样带着兵前去支援,摆明了跟荣王作对,能有什么好处,亏得顾骢那个混账东西还是王府正儿八经的女婿。恐怕真的出了事,就算是荣王府的女婿的身份,也保不住他,可不要忘记了,他的妻子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

“难道和皇帝陛下,天下百姓作对,就有好下场了吗?”

“你-——这话说得,我几时说过要和皇上作对?”

“一心一意的想要去为荣王求情,表明立场,难道不是与皇上作对吗?”

顾二爷被侄子说的哑口无言。

顾家大爷一拍桌子,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骢的婚事当初还是你爷爷亲自定下来的,难道你能说他是想要与谁作对不成?”

“爷爷当初只是虚与委蛇,缓兵之计,也就只有你们看不出来。”

顾骓难掩激动,他不明白同样是顾家子孙,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怎么就能愚蠢到这步田地。

连顾骍都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跟顾骢站在一条线上,也就只有他们,还在心心念念的真的想着投靠荣王。

两个弟弟原本是顾忌他的身子,这才留他在家,临走的时候,顾骢还在叮嘱,只要看好这个家就行,千万不要让荣王府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没想到他看家,最先要看好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和二叔。

顾家二爷见顾骓发火,心中不屑,不过却还是好言劝道:

“骓儿,你是误会了,你父亲与我怎么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咱们不能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一张赌桌上,咱们也不见得是真的要去求情,或者说是做些什么,只需要递过话去,让荣王府知道,我们其实也是跟他们一条心的就行。”

“骑墙?父亲,二叔,你们觉得这种左右摇摆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这怎么能算是左右摇摆呢,咱们又不是通风报信,只是大家再怎么说也是姻亲,是一家人,让荣王爷那边知道咱们的亲戚情意不会断了就行了。”

“晚了,已经断了!”

“啊?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做事的是老三,他已经将自己的妻子,包括荣王府所有的陪嫁下人,都给软禁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今天上午我还看到老三媳妇站在灵堂前来着。”

“就在她关心了你们的身体之后!”顾骓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你们找人监视我们?”

“不是监视你们,只是保护你们!”顾骓看着自己父亲和叔叔的脸色,心里总算是畅快了一些。

这两个人本来就不是能成大事的主,这些天一直在游移不定,想要钻空子,若不是自己盯得紧,早两天就跑出去了,偏巧今天被萧婉茵逮住,只说了几句话就将人煽动了。

顾骓想到这两位长辈就直摇头,心中此时此刻才是真的觉得爷爷将爵位传给顾骢是对的。

“顾骢,他不是已经出发去西北了,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他人不在侯府,不代表侯府的人和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不要忘记了,他现在才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忠勇侯!”

顾家大爷和顾家二老爷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顾骓起身,对自己的父亲和二叔说道:“我已经累了,准备先回去休息,你们若是还有事情,就尽管商量,只是作为子侄,我必提醒你们一句,只有一家人才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顾字,没有人会自动把我们分开,顾骢和爷爷百般筹谋,就是为了保住爵位,保住咱们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你们若是作死,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