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流云之死

几日后,宁流云的死讯传到了流苏的耳里。

自从青竹也就是青英仙子走了以后,她的工作就全权交给追风来负责了。流苏与奢香楼之间的联系,以及流苏向奢香楼下的命令,全部通过追风来完成。他也是继青竹与龙鸿煊之后又一个知道流苏真实身份的人。

“怎么死的?从头说吧!”流苏本打算亲眼去看一看宁流云的结局,是不是跟她前世一样凄惨!

她这样想了很久,一遍遍在脑子里想象着,可是最终她却没有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是不想,亦或是不敢。也许,她是害怕那午夜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前世的她,那样的善良,她只是单纯地被龙弘烨打动,只是单纯地想帮他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她从来没有想去伤害任何人!可是最后她却是那个被伤得最惨的人!而且她知道,只要她对敌人尚有那么一丝丝的善良,那么最终下场凄惨的人,还会是她!

宁流云是斗败了,可那是她活该!

流苏唯一觉得内疚的是那个无辜的孩子,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是流苏,强行把他带来了,明知道他不可能活下来。可她还是想尽办法,暗中帮助宁流云保住这个孩子,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死掉!

“一切如王妃所料,”追风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那日惇王妃被扭送到韦后宫中,韦后大怒,打了惇王妃的板子,只把她打得痛晕过去才停了手。之后惇王妃就在家里休养,五日后她去了赵家,我等按照王妃的吩咐,在宁流云的饮食里加了催产药。惇王妃去后向宁流云大发雷霆,使得宁流云早产……”

“怎么停了?继续说下去!”流苏冷漠的声音比冰更冷。

“宁流云大出血,九死一生,生下了一个男孩,赵家人十分高兴,都围着孩子,无人去管宁流云的死活!但是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没哭,呼吸也十分弱。惇王妃见了又怒又恨,强行抢过去抱了一会儿,属下就趁这相机会……孩子就没了气息。赵家人说是惇王妃杀了赵家的孙子,惇王妃不承认就与赵家争执了起来。赵鸣光夫妇还有赵天发都挨了惇王府家丁的打骂,最后也只能眼睁睁望着惇王走了!”

“继续。”流苏仿佛是在听一个与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故事一样。

“赵家抱着孩子的尸体哭得很惨,宁流云被哭声惊醒,怎么也不相信孩子已经死了。从床上爬起来,就抱过孩子去找丈夫,可惜她体力不支,摔到在门槛前,死孩也摔了出去。脑浆迸裂!”

追风狠狠地清了清嗓子方继续道:“宁流云见了哭晕了过去,赵天发发了疯似的朝宁流云又抓又踢。好不容易才被赵鸣光夫妇给拉住了,宁流云被踢醒后,一步步朝死孩爬了过去。就在她要爬到的时候,死孩被赵鸣光给抱走了,他要把孩子埋了。宁流云仰天惨叫一声‘还我孩子’,就死了!死时,她的眼睛都闭不上,泪还在往外涌!”

“啊——!好可怕!”喜兰惊叫着捂住了嘴!

“没了吗?”流苏却仿佛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赵家人连埋都没有埋,把宁流云扔到了乱坟岗就算了事了!”追风最后回了一句。

“你去找个‘好心人’给宁家报丧,关键的部分尽量含糊其辞,要着重控述赵天发经常打宁流云,要让宁家误以为宁流云是被赵天发打死的!”流苏淡淡地望了追风一眼,吩咐道,“去吧!”

“是!”追风很是吃惊于流苏的从容。

“小姐你要做什么?”喜兰不解地问。

“你回去让如柳通知宁相府里的内线,一定要想办法煽动宁正阳去找赵天发为宁流云复仇,但不要真的杀了他!因为我会想办法让欣宜郡主的人动手!这个老女人为了自己的女儿,肯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最该死的不是惇王妃吗?为什么要打死赵天发?”喜兰实在不明白流苏的用意,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赵天发害死了多少人,难道不应该死吗?我能把他留到今天就是因为他还有用,让赵鸣光误以为自己儿子死在宁正阳的手上,就是他的最后一个用处!”流苏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去吧!”

喜兰见流苏的心情仿佛很差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出去。

宫殿里就只剩下了流苏一个人,她看到桌上的一个盆景,怎么都觉得那些花枝碍眼,于是拿了把剪子剪了起来。可是她明明要剪这一枝难看的,可是剪下的却是另一支漂亮的,流苏十分生气,最后却越剪越乱!

“苏苏!”龙鸿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流苏的身后,并同时抓住了她握剪的手。

“你回来了?我在修枝。”流苏还想剪。要那盆花,无论花枝还是叶子都被剪碎了一地。

“心情不好,何必为难花呢?”龙鸿煊轻轻拿下了流苏的剪子,然后把她拥进了怀里,抚着她的脊背安慰着,“你没有错!那个孩子本来不应该来到这世上,宁流云的身体也保不住他,一切都是天意,你不过是借助了天势达成了你的目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如果不是你,那个孩子连睁眼看这个尘世的机会都没有!”

“鸿煊,我好难受。”流苏的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龙鸿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有在龙鸿煊的面前,流苏才暴露最真实的自己,她其实没有世人看到的那样坚强。她只不过是把悲伤埋得比世人都深,埋在了连她自己都难以到达的角落里。可是每一次那些伤痛被翻出来之后,她伤得那样彻底!

轻轻一触,痛不欲生!

“我知道,我知道!”龙鸿煊的声音更回温柔,“能活在这个尘世上的,没有一个是绝对无辜的人!人从出生开始都是一场杀戮,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胜者未必值得炫耀,败者也未必值得同情!你只是做了自己的该做的事!”

“真的?”流苏抬头望向龙鸿煊,那可怜的模样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我骗过你吗?”龙鸿煊用一只手捧住了流苏的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让我猜猜,你让宁正阳打死赵天发之后,赵鸣光夫妇一定会想尽办法为儿子报仇,等他们努力了好几年,赵家人只剩下赵鸣光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再告诉他所谓的真相,把这事件全部扣到韦芙蓉与欣宜郡主的头上,让赵鸣光能为我们所用!”

流苏点头,这确实是她的全部计划。有了赵鸣光这颗棋子,再翻出赵梨云的死,足够韦家人好好喝上一壶了!

“十分完美的计划,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龙鸿煊伸手刮了刮流苏的小鼻子。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回到京师来还不知道呢,还要想法子保住赵鸣光的性命直到那个时候,也没那么容易!”流苏的心情虽然还没恢复,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堵得慌了。

“是咱们开发九川难,还是保全赵鸣光的性命难?”龙鸿煊笑问。

流苏便笑了起来,她所烦恼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因为她是宁流苏,是可以哭着笑的宁流苏!

“对了,皇上那边怎么说?”流苏好之之后就又离开了龙鸿煊的怀抱。

“韦光荃听到了传闻,焉有不急的道理?老狐狸率群臣给皇上施压,他也快支持不住,不再非要我们住在宫中不可了!”龙鸿煊压下心底小小的失望,只要流苏需要的时候,第一个扑进他的怀里,就足够子。

“那就好,太后那里也不是很坚持了,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流苏顿时觉得轻松了好多,“在宫里被实在太拘束了,一言一行就得万分小心,生怕做错了一点点。还是家里舒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龙鸿煊只是望着流苏,笑得十分温馨。流苏已经把瑞王府当成了他们的家,还有比这个更让龙鸿煊更开心的事情吗?至少在瑞王府里,他让流苏过得轻松舒心!

“又在傻笑什么?”流苏问。

“今天晚上爱妃能不让本王再在床里晃啊晃了吗?”

龙鸿煊有时候真的被流苏坑得很惨,那日流苏说晚上她来摇晃床榻,还保证不会影响他们休息。结果流苏想的办法就是,把床幔加厚,把烛火变暗,然后在床榻里系上那个大网,外面助兴的喊声一起,流苏就在里面晃啊晃,就带动整个床榻也晃了起来。

只一晚,流苏只在那网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又是脖子酸又是背痛的,打死都不肯再睡大网。然后倒霉的人就变成了龙鸿煊,他是个大男人,得小心控制力气,不然晃过头了,不是床榻塌掉,就是他被晃出去。

这些个夜里,睡得那叫一个憋屈!

“哦!”流苏点点头,“那你跟我睡吧!”

龙鸿煊立即点头,坏坏一笑,“爱妃,你终于想通了,本王很会暖床的!”

流苏摇了摇手指,“我有汤婆子就够了,我会在两个被窝之间拉根绳的,你最好不要过界。我睡着了,是很容易打人的!”

龙鸿煊叹了口气,就知道占她便宜是件比全天还难的事情,除非她心甘情愿。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多说了一句,“汤婆子会冷的,可是我不会。”

流苏回道:“汤婆子冷了可以换,你要是太热了,没法换的,我会被烫伤的!”见龙鸿煊的脸暗了下来,流苏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咱们去跟太后商量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