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一抬手,只觉得整个大厅都在快速的旋转着,我脑袋里一阵绞痛后,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就倒了下去,我最后的意识是王慧兰尖锐的在我耳边呐喊:
去死吧你。
我没死,我只是晕了一天一晚,醒来的时候是傍晚,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爷爷。
爷爷是在新闻上看到我晕倒的消息后,带着保姆和厨子过来的。
傅奕寒表示,他想拦,也拦过了,但是没用。
而且爷爷把安可也挡在了门外不许进,全然一副谁都不许靠近我的架势,傅奕寒都忍不住猜测:“你以前是不是和爷爷有一段什么渊源?救过他老人家?他几年前出过一场小小的车祸,或者是在飞机上遇到过,难道你是爷爷的知己的后代?”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但傅奕寒说他是认真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莫名其妙的恨,深挖下去,总会挖出点令人震惊的东西出来。
我很想问一问,那我和王慧兰之间的恨呢?
从何而起?
也许是我嫁给了她的儿子,夺走了她儿子的爱,所以她恨我。
也许是杨树第一次为我洗衣做饭,第一次接我出差回家,第一次在我疲惫的时候给我按摩,这些点点滴滴落在王慧兰眼里,她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从未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过她,却把所有的爱都毫不犹豫的给了别的女人。
所以她对我深恶痛绝,最后赶尽杀绝。
我看了我晕倒之后的记者提问,他们都追问给杨树发那条信息的人是谁,王慧兰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是她拿了备用电话,是她想要我和孩子的命,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不许杨树救我。
关于王慧兰的开庭审理日期,傅奕寒告知了我,但我不打算出席。
我养好身体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正在关押当中的陈盈。
能从爷爷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不容易,安可终于见到了我,长舒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傅奕寒的爷爷把这儿围的滴水不漏,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呢?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接到叔叔电话了,他已经释放,不过坏消息就是阿姨和弟弟都知道了你的事情,叔叔劝不住,弟妹那边来了人照顾,阿姨和弟弟应该明天上午就能到。”
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能见到亲人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但安可得知我出来是要去见陈盈,她有些不悦:
“还去见她做什么?你难道真的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杨树的妈妈做的,如果没有陈盈和杨树的出谋划策,就凭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妇人,能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曾念,你别忘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就交给法律去惩治他们吧。”
一向温和的安可都能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傅奕寒戳了戳我的手臂:
“你学学,女人要温柔没错,但该狠心的时候,一定要当机立断斩钉截铁。”
我不是不狠心,只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把她当成十年知己闺中密友,她却做出这么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傅奕寒和安可没能阻止得了我,我见到了素颜憔悴的陈盈。
她还没在我面前坐下,就先发制人:
“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看我爱上一个男人之后有多狼狈,想听我忏悔?曾念,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爱上杨树我从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爱上他背叛你,你想问的不就是这些吗?我都回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她转身,我没有叫住她。
我们之间太了解彼此了,就像她知道我一定会来,也一定会问出那些问题一样,我也能猜到,她不会真的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她很懊恼的回到座位上,恨恨的说: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滚蛋。”
我从包里拿出一串手链来,三条链子组成的手链,这世上绝无仅有,我把其中她送的那一条拆了下来递给她:
“那年我们在古城发过誓,如果这辈子谁做了对不起另外两个人的事情,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再见便是仇人。”
那年我们太年轻了,只有年轻气盛才会说出再见是仇人这样的话。
后来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每次提起那个誓言都觉得好笑,生在这和平年代,哪来的打打杀杀恩恩怨怨,哪来那么多的爱恨情仇不死不休。
陈盈冷笑,不等她接过链子就有人过来没收了:
“对不起,女士,这个东西我们代为保管。”
我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陈盈按捺不住,叹口气: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我的下场?”
我还真有,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到眼下这一刻,我都无法相信,我最好的闺蜜竟然爱上了我的男人,并且已经和我的男人登记结婚,还怀了我男人的孩子。
思及此,我有些无所适从的问:
“几个月了?”
陈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然后哈哈大笑:
“这你都信?曾念,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爱一个人奋不顾身的傻女人吗?杨树没给我一个婚姻保障之前,我怎么可能为他生儿育女,再说了,万一你的孩子没死呢?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提到孩子,我情绪起了波澜,却还是竭尽全力稳了稳自己:
“你做过伤害我孩子的事情吗?”
陈盈撩了一下散落的刘海,呵呵的问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圣母玛利亚呢?你以为我爱上了杨树,不是对你对孩子的伤害?那你的心真的是够大的。”
我忍,又问:
“有多爱他?”
陈盈一拍桌子,指着我:
“曾念,你是脑子坏了还是缺根筋,我有多爱他你不知道吗?为了他我不惜众叛亲离,我还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比你爱他爱的深多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冲过来,再扇我两巴掌解恨,从此我可以痛痛快快的去爱杨树,也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你。”
尽管我知道不该问,却还是问出了口:
“他到底哪儿好?”
陈盈很鄙视的看着我:
“他要是不好的话,当初你会嫁吗?这些年你只顾着当你的女强人,他那么爱你,那么想要个孩子,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他的想法?你知道一个大男人拿着孕检报告单反反复复的看,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完又开心的像个傻子一样的场景有多感人吗?”
我沉默了,陈盈情绪波动很大,站起身来冲我喊:
“你压根不知道,也不在乎,在你心里,婚姻只是一张纸,但你忘了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你如果真的爱他,你早会发现我和他之间的隐情了,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一张纸就能给你一辈子的保障,真够蠢的。”
我明明是想来找她兴师问罪的,最后被她说的我无言以对。
等她的情绪平复坐好后,我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了虚无,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陈盈不屑的反问:
“你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还是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睡的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跟你说说我约会时的心情。”
我终于按捺不住起身了,陈盈回答说:
“你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我妈生病住院,是你拜托杨树多多照顾我的。”
我回转身紧握双拳:
“我是让他在医院里对你和阿姨多多关照,没让他把你照顾到榻上去。”
陈盈满意的看着我:
“终于生气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呢,现在输赢已定,你失去了他,他是我的了,曾念,十年了,这是我唯一一次赢了你,以后再相见,请你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连丈夫的心都留不住的可怜女人。”
我再没有多余的话想跟她说,走出拘留所,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安可和傅奕寒在车上等我,一上车安可递给我一瓶水:
“都说了什么?你还好吧?”
傅奕寒回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眼:
“脸色很差,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敢带你回去的,爷爷见到了肯定会臭骂我一顿,不如今晚我请客,把梁原和唐天翊都叫上,我们几个人聚一聚,也算是为你庆祝。”
我很疲惫的躺在后座上:
“先送我回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我脑子里很乱,回到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头疼到快要爆炸了,晚上傅奕寒来敲门,让我起榻喝点汤,被爷爷劝了回去,说是我心里难过,肯定什么都不想吃,然后我依稀听到爷爷在训斥傅奕寒,说他怎么不早点遇到了,让我遭了这么大的难。
本来觉得眼泪已经干涸的我,听了爷爷的话,再次泪流满面。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先去了墓园,只是想跟孩子们单独呆一会儿,没想到趴在墓碑上睡着了,梦里有两只小手抚摸着我的脸,用童稚的声音喊着我妈妈,妈妈。
我伸手想去抓住我的两个孩子,但他们的身子突然像沙子一样分崩离析,先是手脚没了,然后再到身子,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在我面前,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孩子最后一句话说,妈妈,你要坚强,不要害怕,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那些伤害妈妈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我不要孩子们离开我,但我的手却什么也抓不住,醒来的时候,墓园的工作人员正焦急的呼唤着我:
“你怎么样?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你家里人呢?”
家里人……
我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我急忙拿出我的电话,有很多个未接电话,我才解锁,安可的电话就率先打了进来,焦急的说:
“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