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盈将这个U盘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但我还是竭力保持着我的冷静,跟爸妈说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人脉资料,晚上送爸妈弟弟去机场,分别的时候,妈妈在我耳边说:
“想家了就回来,你依然是妈妈心中最棒的宝贝闺女。”
我强忍着泪水,笑着和他们挥手道别。
一转身,就已泪流满面。
因为妈妈执意要唐天翊开车相送,所以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唐天翊的车里,他很感慨的说:“老大,你已经有三百七十六天天没有坐过我的车了。”
把时间计算的这么精准,我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问道:
“小唐,你该不会拼业绩拼不过我,就对我动了歪心思吧?”
唐天翊哼笑:
“难道不行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们俩,当哥们处也行,也竞争对手也不错,唯独当恋人或是夫妻,那就太有违和感了,我还是比较怀念我们在一起争锋相对的那段时光,如果有机会的话,咱俩再一较高下。”
唐天翊举了一只手来投降:
“老大,你饶过我吧,做业务我是真不如你,但你要相信,做男人的话,我一定比杨树强千倍万倍,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以竞争对手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我想以一个单身男人的身份,对你展开追求。”
他说的无比认真,我抡起拳头挥过去:
“嘿,我只当你给我讲了个笑话啊,别闹,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要用来赚钱,没时间玩感情这种荒谬无比的游戏,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前我没看出来你对我动了心思,现在我知道了,就应该早点跟你说明白,不能耽误你的时间浪费你的感情。”
唐天翊大义凛然的回答我:
“没关系啊,我等你。”
我无话可说,和唐天翊认识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认定一件事情,就会拼尽一切,只是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全力以赴就能做到的。
他把我送到租房楼下,从那天感到即将临盆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我好像还没有真正度过一个人的夜晚,那些心碎到无以复加的时候,都是有人陪伴左右,今夜只剩我自己,进电梯的时候我还在想,不能哭,要坚强,要把妈妈说的那个被我丢掉的优秀的自己再努力的找回来。
但我一出电梯,就看见傅奕寒一脸不悦的站在我家门口,酸不溜秋的说:
“回来的路上所有的情愫没表达够吗?都到了楼底下还要依依惜别,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你到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有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守候着你?”
我拿了钥匙打开门,回头挡住他想要进来的身子:
“傅先生,傅总,你这吃的哪门子醋啊。”
傅奕寒抓住我的手腕:
“先让我进去,我在门口等你等的腿发软。”
我就奇了怪了,他在这座城市多得是房子,没必要来我这儿受罪,再说了,他开车来的,不知道在车里等吗?
我把这些话按照心里想的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傅奕寒强行闯了进来关上门:
“你别忘了,你是我女朋友。”
既然说起这茬了,我也就毫不客气的反驳他:
“拜托你清醒一点,那只是合约而已,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情侣。”
傅奕寒逼近,伸手一捞将我搂进怀里:“你看,连你都说要做给别人看,那你倒是好好配合我一下,做给别人看看,争取比你那个假闺蜜更早生出个小孩来。”
他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见我没有回嘴,又自觉无趣的说:
“逗你一下而已,别当真。”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这个新家,不由得叹息一声。
从此以后,我在这座城市里,少了两个亲人,多了两个还不如陌生人的敌人。
傅奕寒走到我身边坐下,双手交叉迟疑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独立的女人,但我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所以想过来看看你,今天陈盈给你的那个U盘,到底是什么?”
我本来都忘了这一茬的,被他这么一说,急忙翻了一下我的包:
“在这儿,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说实话,我很害怕里面会是那些很恐怖的东西,陈盈最喜欢恶作剧了,她以前送过我一份生日礼物,知道最害怕的动物就是蛇,还偏偏在礼品盒里放了一条玩具蛇进去,吓的我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后来是安可做了个捕梦网送给我,我才渐渐睡的安心了些。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胆大的女人,我以前很胆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怕黑怕打雷,更怕一个人吃饭看电影逛街,进入职场之后才发现,每个人都需要成长,需要克服一些内心的魔障,尽管我现在依然怕黑怕打雷怕寂寞,但我已经能够很好的将它们藏在心底了。
所以我在这一瞬间,很感激傅奕寒的细心,以及他此刻的陪伴。
只是这个感恩的念头在心里存留了不到五分钟,就立刻化为了我在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尴尬。
我打开了这个U盘,看到了让我一生都倍感屈辱和难忘的画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傅奕寒和我一起伸手去盖上了电脑。
他很愤怒的站起身来:
“这混蛋,你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我起身叫住傅奕寒:
“你是想给医院打电话让杨树丢了工作吗?你别忘了,他是妇产科最优秀的大夫,他为许许多多的孕妇接过生,在他手上还没有一例失败的手术,不可否认,他在做人方面很失败,但在专业方面,无可挑剔。”
傅奕寒很生气的回过头来指着电脑对我说:
“那这个呢?怎么解释?这世上从来不缺优秀的大夫,但如果他品行有问题,这人就不能留,你别忘了,这种人心里一定住着一个恶魔,他对你都这么不择手段不念旧情,你还指望他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善心?”
相比起看到那画面时的愤怒,此时我平静了许多:
“可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只不过有些恶魔能够被内心的天使净化,有些被强大的道德所束缚,而有一些,总会偷偷溜出来危害世人,傅奕寒,我不是圣母,也不是软弱,我只是想找一个更好的办法解决此事,而不是把他们给逼急了,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当中。”
傅奕寒依旧带着难以平复的愤怒,却愿意很平和的问我:
“那你想怎么做?”
我摇摇头:
“没想好,我现在脑袋里很乱,你先回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傅奕寒朝我走近两步:
“曾念,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肯定……”
我仰着头看他:
“傅奕寒,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求你,以后我遇到任何事情,都让我先尝试着自己解决好吗?如果我解决不了的话,需要求人的话,我会开口的,但在此之前,我希望我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在这世上,只有我自己才能帮助自己走完这一生。”
傅奕寒沉默了,我深呼吸一口气:
“还有,我们俩之间的合约,就此作废吧,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到你们傅家的声誉,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恋人,你没必要为我承担这份风险,我很感激你,但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总之你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帮你的,现在,请你离开,好吗?”
视频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让傅奕寒看到,我已经丢尽了脸面。
现在我真的只想一个人关起门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回应陈盈给出的这一个U盘,在她的手中,肯定还有备份。
也许会在这一秒或是下一秒,互联网上就会出现我和杨树翻云覆雨的画面,尽管我们的当时是在正常的夫妻感情生活当中,但难保陈盈会用怎样的措辞来形容这些污秽的画面。
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些影像的存在。
杨树从来没有对我提出过这方面的需求,他在我眼里就算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也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但我万万没想到,杨树的内心里住着的这个魔鬼,早就对我伸出了不怀好意的爪牙。
无论他录下这些的理由是什么,都违背了我的意愿,如果他敢将这些发出去,我一定会告他的。
但我要做到的是,如何预防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
傅奕寒害怕我想不开,执意要留下来,我失了控的朝他吼:
“能不能给我留点作为女人的自尊,我在你面前已经无处遁形了,你还嫌我不够狼狈吗?我说过了,如果我需要你,我会开口的,但我现在只需要你离开这儿,离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傅奕寒连连摆手:
“好好好,我走,你先别激动。”
我整个人都蹲了下去,傅奕寒也蹲下身来拍拍我的后背:
“曾念,这个世界不全是美好,但总有一些人会站在你身后的,想想安可,想想唐天翊,你还有他们,还有我,如果撑不下去了,你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赶到。”
我没有搭理他,恐怕这一次,只有我自己去解决,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傅奕寒走后,安可给我打电话,没有说具体情况,只说傅奕寒怕我突然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我问她,如果有人想毁了你,你会怎么做?
安可说,如果有人能毁掉我,证明我还不够强大。
我反反复复的琢磨着安可的话,在洗脸的时候看了看镜子,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心里这团迷雾,也就拨开了,陈盈,既然你向我开战,那么我接招,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