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信没有加密,但我也没有看清是谁发来的,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
按理说,培训结束,培训老师返程,他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但喻修容在得知我即将和大连锁药店的总经理谈合作的时候,还主动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他可以专门做一场小型的培训,保证我们公司的产品一进入这个大连锁,就能很快的锁定市场份额,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销售高度。
如果不是见识过喻修容的能耐,我还真会认为他是一个狂妄之徒。
但我在过去五年的职业生涯里,就算是跟着师父开拓新市场的时候,师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给予过我过界的帮助,我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喻修容的好意,他很痛快的伸出手:
“那么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吭声,我一定鼎力相助。”
送走喻修容,陈盈还在公司的总群里吵吵着我越级的事情,一些不明就里的大区在后面跟风,说决不能纵容这种行为,但也有很多人都采取观战的态度,自从我加入这个公司后,关于我和陈盈之间微妙的关系,许多人都坐等着看好戏。
这种姐妹撕逼的戏码,在节奏快到令人难以呼吸的时代里,是最能引起人们关注的。
原本陈盈闹闹就算了,只要上级领导没发话,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也不知后来是谁拱火,说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陈盈就彻底怒了,逼迫赵刻彻查此事。
这是我最乐意见到的结果,相比起她的恼怒,我更好奇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我。
顺风顺水的职业生涯,是最容易让人丧失斗志的。
我即将面对的大连锁老板何海平,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客户,我们的业务经理无数次登门,但都被何海平的秘书给拦截了下来,这也是我这个月任务中最难攻克的一个客户,之前谈的十来家连锁,虽然也有尽力之后被拒之门外的,但都比不上这一个大客户。
我记得早两年陈盈还处于我这个位置的时候就说过,如果能搞定何海平,就相当于拿到了全省全年任务的一半,也就是说,一旦得到何海平的信任,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长期饭票。
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三十分钟,马离苏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着电话里的游戏,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到的茶楼,她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早就抱怨连天了。
我也有些昏昏欲睡,这些天连续奔波,每天都是晚睡早起,马离苏丢了个抱枕给我:
“姐,你睡会吧,这个何总啊,既然这么难约,估计今天也不会来赴约,再说了,约在这种茶楼聊工作,他十有八九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和这种人打交道,只要姐姐发挥一下自身的魅力,加上姐姐的能干和口才,搞定他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可没有马离苏这么乐观,比起女人味来,陈盈胜过我数百倍。
但她都没能见到何海平一面,可见这个人有多难对付。
说起今天的约见,我还是找了唐天翊帮忙问到了何海平老婆的电话号码,才走了这个后门拿到了见何总的许可证。
一个这么听老婆话的男人,又喜欢茶楼这种养生之所,怪不得陈盈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靠近他半步。
我猜想,他应该是个一本正经的生意人,且很有自己的头脑的主张,那些老生常谈的公司介绍,产品介绍,以及特点价格甚至是政策支持和扣率,在他眼里应该都没什么吸引力。
这桩生意不好谈,我在脑海里过了几十个开场白,都觉得过于老套。
十点三十分,约好的见面时间。
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秒,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何海平出现在门口。
我赶紧起身相迎,马离苏也收起了电话,面带微笑的跟在我身旁。
何海平是一个人来的,不等我开口,他径直走进屋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话:
“我十一点二十分要开车去旗袍店给我老婆取定做好的衣服,所以你只有五十分钟的时间,够吗?”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给他倒茶:
“何总好,五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了,之前一直没能约见到您,这次……”
何海平抬头看着我:
“之前?据我所知,你刚入职不到一月。”
我有些尴尬的回他:
“在您踏入这里的一个半小时前,我入这公司刚好一个月,之前一直是张希负责与您的秘书接洽,现在由我接手。”
何海平又看了看站在我身后的马离苏:
“这位是?”
马离苏反应极快,笑嘻嘻的说:
“我是专门给二位奉茶的,这茶可有讲究了,二位只管品茶,剩下的全都交给我。”
眼看着马离苏又调皮了,何海平却大笑着说:“我喜欢能够静的下来的姑娘,不过我谈事情的时候,不喜欢多余的人在旁边,所以……”
马离苏秒懂,还顽劣的行了个礼:
“那奴婢先退下,你们慢聊。”
等马离苏出去后,我才坐下道歉:
“不好意思啊,让何总见笑了,她最近在跟着我跑业务,一个学珠宝设计的小姑娘。现在我给您讲一讲我们公司的产品和……”
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何海平大约四十多岁,身高应该有一米八了,体型匀称,虽然算不上有多好看,但整个人很清爽,和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完全不同,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油腻的气质,只是他习惯性的打断我的话:
“关于产品和你们公司的文化,我都没有兴趣,我不仅仅是个生意人,我是卖药的,赚钱很重要,但卖出去的产品对老百姓而言有没有用,更重要,我的遵旨是,不让老百姓多花一分的冤枉钱,所以,我想知道,你生病吗?”
啊!
啊?
这最后一句话,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何海平重复了一遍:
“你没听错,我想知道,你最近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有什么感受?”
这个问题确实把我难住了,我不想跟他说我上一次经历的是生离死别,但何海平似乎很期待我的回答,我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前几天的一场大雨过后,我有些轻微的感冒。
我决定避重就轻,简单说了说我前几天的感冒。
何海平追问:
“那你去药店买药了吗?”
我不知道何海平想从我口中得知什么,但我还是很诚实的说:
“是药三分毒,对付轻微感冒,我都是吃维C来增强抵抗力,平时我们吃的维C一天是一粒,但我那天吃了五粒,晚上睡一觉后,醒来时感冒就好了。”
何海平露出会心的笑容,然后双手交叉问道:
“方便告诉我你吃的是哪个牌子的维C吗?”
我轻松的笑了笑:
“当然是自己公司的产品,我的箱子里携带着所有产品的样品盒,算是假公济私了吧,不过效果还不错,何总问这个问题,有何缘故?”
何海平摆摆手:
“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大概是三年前,我有想过要和你们公司的合作,当时应该是你现在的上司来找我的秘书。”
陈盈说起过,那是她第一次碰壁,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张好看的皮囊并不能为她打开全世界的钥匙,总会有那么几扇窗,不管她长得好不好看,究竟有多能干,却总是紧闭不开。
何海平笑着问:
“你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我给他倒了杯茶:“当然想知道,还请何总告知。”
何海平闻了闻茶香,突然夸我道:
“你身上有一股很干净的女人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上午应该喝了一杯草莓味的维泡腾片,你不喷香水,也不喜欢浓妆,我说的对不对?”
何海平的思维太跳脱了,好几次我都没跟上,却还是局促的表示赞同。
这几天我怕自己太忙碌了身体会垮,所以一直都有吃维C维E和蛋白粉,算是补充一下维生素,增强抵抗力,预防感冒。
但他说的这些,和陈盈没能顺利谈成业务有什么关系?
我百思不得其解,何海平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
“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女人,也不愿意跟心思复杂的人谈合作,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卖的是强身健体的保健品,但如果你自身的身体都是病怏怏的,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们公司的产品有你们所说的那些功效。”
原来如此!
我记得陈盈当年回来后说起这件事,她那天把嘴皮子都磨破了,还因为感冒有些嗓子发痒,想必何海平就是因为这些才拒绝了和陈盈的合作。
想想陈盈也是够冤的,她一向身体很好,是个人都会生病,只能说她运气不好罢了。
我以为这就是全部的原因,但何海平却一直带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他下意识地靠近了我,然后伸出手放在我的大腿上:
“不过,我对你倒是很感兴趣,你和我以往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所以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果真印证了赵刻说的,他会带我去别的地方。
我很淡定的抓住何海平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回他自己的腿上,然后笑着说:
“我对旗袍没什么研究,不过何总要是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何海平不死心,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指的不是旗袍店,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把你这合同带上,跟我走,我保证天黑之前会在这合同上签字。”
这是一个很大的迷惑,难道赵刻会刻意来提醒我,他果真是既懂女人又懂男人。
但我还是挂着笑容拿开了何海平的手:
“既然何总暂时没有和我们公司合作的意向,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我起了身,何海平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