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姐妹离心

刚入职场那会儿,我经常被客户灌醉,那时候的陆寻和安可,还会带着没出生的孩子一起出去散散步,看看江边的夜景,很悠闲的过着充实的生活。

每次喝醉酒,我都想给杨树打电话,但他上晚班,肯定没空,我也想给陈盈打电话,但最后都是打给安可。

那段日子,陆寻开着不到四万块钱一辆的小轿车,带着安可来接烂醉如泥的我,到了家楼下,会把我背上楼。

安可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但我此刻却在安可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猜忌,我惶恐的走上前去,安可嫌弃的退后两步,冷淡的问我:

“我的电话呢?”

我上前一步,她又退后一步,好像我是一个触不得的雷区一样。

我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

“电话放在梁原的办公室里充电,安可,你听我解释,我……”

安可转身就走了,那种冷漠,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我和陆寻都很震惊,如果只是因为我发了视频给她,她不至于会对我这么冷淡,我把安可堵在梁原的办公室门口:

“安可,视频不是我发的,我真的……”

安可那冷傲的眼神直逼着我:“曾念,你真的了解我吗?十年前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们都是新生,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一定需要别人的帮助?那只笨重的行李箱我提了几百公里,难道就剩下那几个台阶我搬不上去吗?”

这……

我从没想过这么多,当年看她柔柔弱弱的,我觉得我应该帮一帮她,我没有半点恶意。

但安可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我一脸茫然,安可又说:

“这些年来,你认为汤姆福特的口红很好看,你就买来送给我,你觉得雅诗兰黛的粉底液能控油,你也买来送给我,夏天到了你爱吃小龙虾,你也会带上我,冬天的时候你看上一件特别漂亮的羊毛衫,你也买了两件和我分享,后来,你觉得男孩子应该喜欢钢铁侠蜘蛛侠,你买来送给小羽,现在你认为陆寻出鬼了,你又想帮我做点什么了,是吗?”

我无言以对,安可咄咄逼人的指着我:

“你是好心,没错,你把你觉得最好的东西都分享给我,你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需不需要?我不喜欢化妆,你送的口红素颜根本用不了,我是干皮,我不需要控油的粉底液,你恐怕至今都不知道,我吃小龙虾过敏,每次陪你吃完小龙虾,我都要离家最近的那个药店买过敏药,还有你认为的羊毛衫,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是个连空气都会过敏的人,我们家小羽一点都不喜欢钢铁侠蜘蛛侠,而我,也不是你们眼中那个只知道在家里当主妇的那个傻女人,我什么都知道,我不需要你们帮我做什么。”

什么都知道?

我惊诧的看着安可,她苦笑一声,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对,我什么都知道,我是一个女人,我有女人的直觉,我知道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有了别的女人,我不傻,我只是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孩子,不想失去这个家,我不要任何人来戳穿这张窗户纸,我只是想自欺欺人的活着,怎么就不行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心里一阵酸楚。

以前那个豪言万丈说我的男人要是敢出鬼,我一定会一脚踹了他的大女人去哪儿了?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纵容陆寻?

那现在呢?

都已经戳破了,该怎么继续?

我看着伤心欲绝的安可,连伸出手去给她一个拥抱的勇气都没有,我以为我们不管是谁遇到难关的时候,都会紧紧相依。

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在她最需要人陪伴和支持的时候,我却被她划拉到了对立面。

她流着眼泪一字一顿的对我说:

“就当做我们的缘分只有十年,曾念,以后的日子,你好好过,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的,希望你尊重我,尊重你自己,也尊重我们这十年的青春。”

我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地,我以为被自己的丈夫和闺蜜联手背叛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了,但我今天却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十年,我彻底一无所有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老天爷很应景的给了我一场雨,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没了,一切都没了。

我过去十年唯一的支撑和依靠,也没了。

沿着医院的大门,我走了很远,大雨伴随着飒飒而过的冷风,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这座城市的冬天,迅猛而来,直到傅奕寒开着车找到我的时候,我坐在路灯下面,浑身湿透,被他手心里的温度一触及,好像全世界的寒冷都奔涌而至。

我瑟瑟发抖的被傅奕寒抱进了车里,马离苏拿着车里的毛毯给我擦头发,傅奕寒脱了外套抱紧我,梁原边开车边回头问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护士说你们去了我的办公室,曾念,安可跟你说了什么?”

马离苏嚷嚷一句:

“哎呀,我姐都这样了,你就别问了,少罗嗦,赶紧回家,她这样会冻坏的。”

我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傅奕寒把我抱上楼放在浴缸里,马离苏一直陪着我泡澡,还讲了很多她觉得很好笑的段子给我听,我已经怔怔的没有了眼泪,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决绝,原来是这般的让人心如死灰。

我听到梁原在客厅里发了疯一样的询问各种各样的人,甚至想冲进来好好问问我。

浴缸里的水冷了又热,热了又冷,马离苏一直劝我起来,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骨子里已经被抽空了。

最后是傅奕寒闯了进来,马离苏尖叫着让他出去,他反而把马离苏推了出去,然后拿着浴袍把我从浴缸里捞了出来,就这么一丝不挂的被他擦干身子,然后裹好之后抱回了房间,我连羞耻感都没有了,傅奕寒拿着吹风机来给我吹头发的时候,那热风实在是太温暖了,温暖的让人想哭。

傅奕寒停了下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如果你想倾诉,我随时都在听,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的话,那我就抱抱你,什么都不问。”

我哽咽着含糊不清的说:

“我失去安可了,她不要我了。”

傅奕寒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哄着我:

“在这世上哪有分得开的姐妹,牙齿和舌头都难免打架,你小时候难道没跟你的弟弟干过架?姐妹之间闹闹小脾气很正常,别担心,等她的情绪缓和了,你再和她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她只是太累了,又遇到了两件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人背锅的,你就当做是她的树洞,被她短暂遗弃的树洞。”

安可从来不会轻易说出什么狠话来,但她一旦说出口,就是真的要做到。

我在傅奕寒的怀里泣不成声:

“这一次不一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活成这个样子,我很努力的想对她们好,所以十年了,我把她们当成亲人一样,开心的时候我想和她们一起分享,难过的时候我需要她们安慰,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陈盈背叛了我,安可也不要我了,是不是我这个人真的很差劲,我是不是情商特别低?”

梁原拿着纸巾从外头进来,沉沉一声叹息:

“你没错,你很好,但是曾念,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段话,她明明想要的是一个苹果,而你却觉得梨子更有水分,所以你给了她一车梨子,到头来你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领情,可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苹果而已,不光是亲情,爱情,友情也是如此。”

想必他已经从护士那儿打探到了我和安可的对话,乍一听这话让人难以接受,但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我确实是盲目的对安可好了十年,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其实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只是陆寻出鬼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戳破的。

在他们三人的轮番安慰下,再加上我淋了雨有些感冒,吃了感冒药之后整个人就昏昏沉沉了。

睡之前我让梁原去医院多照顾着点安可,梁原说安可现在拒绝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他。

他说安可在电话里哭着求他离她远点,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听她的话。

我们都一样,深爱着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痛和劳累,不同的是,梁原还能拜托同事们多给安可一点帮助,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昏睡的我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住在余珊的民宿店里,院子里开着灿烂的蔷薇花,我就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晒着太阳闻着花香,突然有人在我额头上留下一吻,我带着笑睁眼开一看,这人竟然是陆寻。

几乎就在这一刻,陈盈带着安可来捉奸,正好抓住了我和陆寻。

我从噩梦中惊醒,马离苏眼泪汪汪的握着我的手,惶恐的带着哭腔说:

“姐,你吓死我了,你一直在说梦话,这屋子里就我醒着,梁原和傅奕寒去了医院,好像是安可姐把罗秘书和陆寻都赶走了,她的状态很不好。”

我猜应该是抑郁症发作了,这些年安可已经不爱笑了,现在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应该承受不了。

我让马离苏帮我从柜子里拿了衣服,马离苏边起身边问:

“姐,你要去哪儿啊?”

我火速穿上衣服,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马离苏跟在我身后喊:

“姐,穿袜子。”

我在门口穿了袜子,穿着拖鞋就要去拉门,马离苏蹲下身抱住我的腿:

“姐,换鞋,换鞋,外面下大雨呢。”

我换了鞋,一开门,一个火辣的巴掌啪的打在我脸上,我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往一旁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