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很漫长,暴雨下了整整一晚上,入冬是雨水稀少的时节了,这场雨却淋湿了很多人的心,我睡醒之后,傅奕寒正把熬好的汤倒进保温瓶里,见我起榻了,笑着跟我打招呼:
“早啊,快看外面,天晴了,我们先去给安可送早餐,然后你们姐们俩好好聊聊,医院里有梁原,你可以放心的去忙你的事情,我来当你的专属司机。”
外面果真是晴了,却依然挡不住冬日的寒冷。
我打着哈欠走过去:
“堂堂傅氏集团的董事长给我当司机,我可付不起这费用。”
傅奕寒端了汤碗递给我: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众所周知的女朋友。”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牙膏都已经挤好了,杯子里的水温度正好,镜子上还有一张画着笑脸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整的这么文艺,好像自己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一样的,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傅奕寒这些招数是从谁那儿学来的,但他学习这些招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样的做法和举动符不符合他的年龄和气质,更何况我们的身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
我把便利贴撕下丢进了垃圾桶,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傅奕寒站在门口,吓得我一哆嗦,这冷不丁的镜子里多了个人,实在是瘆的慌。
我有过那么一闪而逝的心虚,很快就底气十足的转身拍着他的胸脯说:
“以后别这样了,人和人之间多点真诚,少些套路。”
傅奕寒很自然的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搂着我走出洗手间: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俩可以试一试啊,尝试一下,如果我能彻底忘掉过去,你也能放下心里所有的芥蒂再一次的敞开心扉,我们俩也许……”
我从他手臂下溜出,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首先,你不可能忘了林佳,我是永远不会和一个死人争宠的,其实,我的心扉要不要敞开,什么时候敞开,为了谁敞开,都是我的事情,最后,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从三观到家世,没有半点合拍的地方,如果一定要找我们的共同点,大概就是……”
傅奕寒似乎很期待从我口中说出共同点来,我想到那个字,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傅奕寒上前来挠我的头发:
“看来昨天晚上那个拥抱,你只是闹着玩的,而我却当了真,也罢,这是不提,你快说,我们有什么共同点。”
我入了座,塞了一个小笼包在嘴里,嘟囔着说:
“我们都是人啊,当然,你有可能是畜生。”
傅奕寒无可奈何的看着我:
“看来离苏说的没错,像你这种表面坚强内心柔弱的女人,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不过我有种预感,就算我们不能携手一生,也能风雨一程。”
我真的是被噎到了:
“拜托,我不想和你携手一生,求你,那一程的风雨你找人扛去,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赚钱,平平淡淡的过小日子。”
尤其是在一桌子美食面前,我觉得我应该先吃饱才有力气干别的事情。
傅奕寒盯着我看了很久,甩给我一份资料,我好奇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
傅奕寒把资料摆在我面前:
“昨天晚上你房里的灯亮了很久,我猜你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了,看看这个,我猜你用得到,不要感谢我,这资料不是我帮你搜集的,是唐天翊送来的,他最近很忙,却还是在背后默默的关注你,帮助你,你有没有那么一丁点感动?”
我边看资料边吃早餐边回他:
“岂止一丁点,简直感动到想要以身相许了。”
傅奕寒伺机拿出了另外两份资料递给我:
“那我做的这些,你应该要把下辈子也许给我了吧?”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想要一个我什么都没说,而他什么都懂的男人,现在眼前就摆着这么一个男人,我内心的第一感觉却是恐慌,我昨天晚上想了三个反击方案,第一便是要从根基上动摇陈盈作妖的本钱,但我只是想利用公司人事变动,争取和她平起平坐罢了,如果这一招不行的话,再把陈盈和赵刻的事情抖出来,交给赵刻的妻子来处理,到那时就算陈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公司里待下去。
相识十年,她对我不仁,而我一想到要做这些不义的事情,内心还是有些小拧巴。
而最后一件事,是摧毁陈盈自以为战胜我的资本,把她假怀孕的事情告诉那个现在一门心思想和她过幸福生活的杨树,这件事情我一直想做,却一直觉得时机不对。
现在唐天翊给了我一个虽然不能算是堂堂正正打败陈盈的机会,倒也算是能以真本事获胜。
傅奕寒试图说服我三件事情同时进行,他帮我搜集的所有资料,倒是省去了很多的麻烦,但我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大道理傅奕寒已经给我讲过很多,最终他摸摸我的头:
“算了,大多数人都采取见血封喉的处理方式,而你偏偏喜欢温水煮蛙,我说服不了你,就只能全力支持你,但是你要记住了,这两个绝地反击的办法,你随时都可以启用,必要时候,对别人狠一点,就是对你爱的人最好的保护。”
我理解傅奕寒的良苦用心,他希望我能和陈盈来个速战速决,但他或许忘了,有一种仇恨,能支撑人永不停滞的走下去。
去医院的路上,我才想起来过问梁原的情况。
傅奕寒开着车看了一眼电话里收到的微信,还有些气愤的说:“人与人之间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还关心他做什么?他打了你,等会你见到他,记得要踹他两脚,早餐吃饱了没?要是怕没有力气的话,你再吃点。”
我不由得笑了,其实梁原昨天那样对我,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慰,我甚至大胆的设想,如果安可和陆寻离婚了,然后和梁原在一起,安可是不是就能做回那个光芒四射的自己?
不过这只是假想而已,我太清楚安可的性格了,她是不会轻易和陆寻离婚的,即使离了婚,她也需要一个很漫长的疗愈期,梁原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了,他不一定有这份耐心拿来等待。
想到梁原,我惊讶的问:
“离苏昨晚没回家,她睡哪儿?”
傅奕寒快速答道:
“你觉得她能睡哪儿?她的住所已经搞定了,就在你家隔壁,那对小情侣本来要月底才搬走的,但是你知道的,这个社会有钱能办成很多的事情。”
我切了一声:
“俨然一副暴发户的做派,是不是有钱人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傅奕寒没有跟我争论,也没有给我讲大道理,其实这句话问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很幼稚,进入社会这么多年,钱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去愤青或是埋汰了,钱就是很好使,虽不是万能,却能扫平许许多多的的障碍和麻烦。
因为开车,傅奕寒一直没有看电话,等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梁原一脸挫败的坐在住院部门口的台阶上,我和傅奕寒走近,梁原哑着嗓子说:
“你们来晚了。”
我几乎站不稳,傅奕寒扶着我拍了梁原一下:
“好好说话,什么叫做来晚了?”
梁原抹了一把脸后,四目涣散的说:
“安可走了,她带着小羽转了院,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
傅奕寒拿出电话看了一眼,确实有很多的微信信息,傅奕寒挠挠头:
“在开车没来得及看电话,怎么回事,这医院是数一数二的了,她要转去哪儿?”
梁原闷叹:
“不知道去哪家医院,只知道那里有陆寻认识的一个什么医生,安可不愿意透露过多的信息给我,她来找我的时候,只跟我说了孩子要转院,让我跟曾念说一声。”
安可和陆寻一起走的?
也就是说,在孩子的病情面前,他们俩的婚姻危机暂时进入休眠状态,这也是我能猜到的,安可是个顾家念旧的人,就算陆寻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内心无法接受,表面上却还是会维持和陆寻的夫妻关系。
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我给安可打电话,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梁原还递给我一个U盘:
“这是安可让我转交给你的,还有一句话,她希望你对待生活和感情,也能像对待你的事业一样,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我借梁原的电脑打开了这个U盘,里面的内容让我大惊失色。
我以为我叫陆寻一声姐夫,他就会和我坦诚相待,但我错了,U盘里有很多陈盈和陆寻勾搭的照片,还有一个陈盈把醉酒的陆寻带去了宾馆的视频,这个视频很漫长,从凌晨一点他们俩进房间,到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半,陈盈才从陆寻开的房间里出来。
这一晚的时间,他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无从得知,梁原拔掉U盘后,长叹一声:
“安可早就知道陈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她没有勇气去做一些事情,曾念,该你出手了。”
我紧握着拳头,脑海里排江倒海似的翻滚着我们三姐妹过往的种种,我一直抱着侥幸,觉得陈盈爱上杨树,就是在她最无助的那个瞬间里,恰好杨树给了她想要的那种依靠,但是现在想来,是我错了,世间哪来那么多的情深,不过都是人的本性和贪欲罢了。
陈盈,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天依然是晴朗的,冷风一吹,整个身子都有些飒飒凉。
傅奕寒握住方向盘问我:
“现在去哪儿?”
我斩钉截铁的说:
“去断了她东山再起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