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怀孕了

妈妈明明就坐在客厅里,挨着爸爸和弟弟,但我一眨眼,妈妈就没了。

我发疯一样的冲了过去,爸爸和弟弟双双抱住我:

“姐,妈妈已经走了,我们没有妈妈了。”

我不信,我拿着锅铲系着围裙,满屋子的找着妈妈,妈妈平日里喜欢臭美,她一定是在卧室里,背着我们偷偷的化妆,我推开卧室的门,墙壁上挂着我们一家四口的照片,妈妈笑的最美,但梳妆台上收拾的很干净,爸爸说妈妈走的时候,把所有的护肤品都带上了,她怕有生之年用不完,放在梳妆台上就过期了。

既然卧室没有,那妈妈肯定在洗手间,妈妈以前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每天早上爸爸在厨房里给我们做带着去学校里吃的午餐,妈妈就在洗手间里梳头,一下,两下,三下……梳完后,妈妈会用卫生纸捡起地上掉落的头发,然后跑去爸爸面前撒娇。

洗手间也没有,妈妈一定是在阳台,妈妈是个勤快的女人,今天这么好的太阳,她一定是在阳台上晒我和弟弟的被子,妈妈说了,南方潮湿,被子不及时晾晒的话,会滋生螨虫的。

阳台上只有温热的日光,和那根孤零零的晾衣杆。

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晾衣杆上仿佛还有妈妈的温度。

弟弟使劲的抱住我:

“姐,你清醒一点,妈妈走了,妈妈走了半个月了。”

我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妈妈走了?去哪儿了?云南吗?还是在洱海?那我们去找妈妈吧,弟弟,我带你去,我们一起去。”

弟弟放声痛哭,我推开他把家里所有的角落里柜子里都翻遍了,我找不到妈妈了,我又去了楼下疯狂的找了一大圈,没有人知道我的妈妈去了哪儿,唐天翊和马离苏跟在我后头,强行把我抱回了家,一进家门,爸爸啪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曾念,你看好了,我是谁?”

我眼里蓄积已久的泪水到底是奔腾而出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哽咽着喊了一声:

“爸爸。”

爸爸捧住我的脸,擦干我眼角的泪:

“念念,我的孩子,你要振作起来,你妈妈在天之灵要是看到你这样,会心疼,会不安,会不舍的。别让我们担心了好吗?听爸爸的话,喝杯牛奶好好的睡一觉,如果你在梦里见到了你的妈妈,你一定要帮爸爸对她说一声,爸爸永远爱你们,爸爸也永远爱妈妈。”

妈妈没了,我没有妈妈了。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唐天翊在我身后抱住我,我转身紧紧抱住他,马离苏也靠了过来,我拉着他们俩的手:

“你们知道吗?我没有妈妈了,从今往后,我没有妈妈疼了,我只剩下我自己了。”

马离苏哭着回答我:

“不,你还有我们,还有爸爸,还有弟弟,还有许多爱你的人,姐,你要撑住啊。”

可我撑不住了,我的避风港没了,我这件贴心的小棉袄,再也不能御寒了。

我先是眼前一黑,随后手脚发软,我闻到了唐天翊身上的香味,我曾经笑话过他,一个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男人,不爱喷香水,身上竟然会带着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

现在,这味道让我很安心。

这一觉,我睡了三天三夜,睡的我手脚都动弹不得了。

我醒后睁开眼,马离苏和唐天翊正在给我的手脚做恢复按摩,医生说,像我这种遇到切肤之痛的悲伤却毫无情绪反应的人,最容易让自己的意识处于坏死的状态了,爸爸落了泪,心疼的抓住我的手:

“闺女,爸爸让你睡一觉,没让你贪睡这么久,这回,睡够了吗?”

我看着一病房的人,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马离苏最沉不住事,却也笑着对我说:

“姐,你等着,我去找医生来,有个叫消息,要医生亲口告诉你。”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消息?

但爸爸和弟弟的脸上都露出了笑颜,我想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我等了十几分钟,从没觉得时间会如此的漫长,马离苏硬拉着医生进来的时候,医生很无奈的对我说:

“作为医生,我遇到过各种各样无理取闹的患者家属,却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睡了整整三天,她就磨了我整整三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妇产科的主治大夫,平日里连个休息日都没有的人,却在外头养了个小女人呢。”

原来医生也会这么幽默,马离苏等不及了,催着医生说:

“张医生,你就快说吧,我可是忍了好久了。”

张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很轻松的说:

“曾念女士,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

是我吗?

是我怀孕了吗?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家,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我是真的怀孕了,但我怎么会怀孕了呢?

医生又笑着说:

“说来也是好笑,我从医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见过像她这种反反复复要我做检查的人,三次产检,作为一个医生我不应该说百分百之类的话,但我现在就犯戒一回,我用我的人格和我所钟爱的事业起誓,曾念女士,你是真的怀孕了,不是假性怀孕,宝宝已经在你腹中孕育七周,不过我听闻你刚经历悲痛之事,你的身子很虚弱,接下来要好好静养安胎,不能再情绪过激了。”

我真的怀孕了,天啦,我真的怀孕了。

我怀了傅奕寒的孩子,我激动的随手一抓,抓住了唐天翊的手,短暂的兴奋过后,我颓然放开了他,我怀孕了,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太让人啼笑皆非。

对于我的身体,张医生说:

“按理说,你上一次失去了两个孩子,尽管破腹产手术做得很成功,原则是要等两年后才能再怀孕的,你现在还不到一年就有了,我无法给你任何建议,无论是拿掉这个孩子或是生下来,对你的子宫影响都很大,这件事情需要你自己拿主意,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孩子的话,在妊娠期间,我给你的建议是卧榻静养,像继续工作或是干一些重活都是不行的,毕竟你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任。”

这个事情,我竟然忽略了,傅奕寒竟然也忽略了。

当时的破腹产手术做的太完美了,尽管我之后伤口裂开了,但我现在腹部的疤痕,一点都不难看。

只是傅奕寒作为一名全科医生,他应该比任何都清楚剖腹产之后要时隔多长时间才能再孕。

好在医生说我的情况很乐观,我应该是受到了精心的调理,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成问题,只是我这段时间精神不好,身体也比较虚,所以要先住院一段时间。

这个孩子的去留,对我而言难以抉择。

傅奕寒一连半个多月没有跟我联系,爸爸和弟弟也从马离苏的口中得知我和傅奕寒的事情了,但爸爸在咨询了医生后,将所有的风险都进行了对比,然后咬牙跟我说:

“生,把孩子生下来,不管你和傅奕寒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是你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爸爸帮你带。”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几次冲动的拿起电话,想给傅奕寒打个电话。

怀孕这件事情,他为什么会在我身体还未完全愈合的情况下想要我生一个孩子,我始终猜不透傅奕寒的想法。

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傅奕寒知道,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

但我一想到傅奕寒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又忍住了。

我对他而言,不过是太久没碰女人之后产生的错觉罢了,是他说的,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我能给的,大抵就是不再纠缠吧。

马离苏知道我难以抉择,她悄悄的进来在我的榻边坐下:

“姐,我也支持你把孩子生下来,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至少你是孩子的母亲,医生说了,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虽然时间上来说在过于仓促和冒险了,但人流的风险也很大,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孩子。”

这是我的第三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生下来的。

只是要不要告诉傅奕寒这件事呢,马离苏的想法和我一开始的一样,都是希望孩子能给我和傅奕寒之间带来转机,但安可已经回到了远城,她说林佳活的好好的,和傅奕寒一起,一家三口幸福无比。

不是说林佳熬不过年关的吗?为什么同样是胃癌晚期,她十年前就病重了,却在十年后复发病危后,又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而我的妈妈,却连第一次治愈的机会都没有。

我下定了决心,我的孩子和傅奕寒无关。

为了支持我做的决定,爸爸搁置了带着妈妈的骨灰一起去旅游的行程,弟弟也搬进了新家,我们家租给了一家四口居住。

爸爸说要带着我去乡下,我都不知道,爸爸竟然偷偷的瞒着我们在乡里建了一栋小洋房,虽然花一年的时间离开城市,会让我在这个信息化飞速发展的时代和社会脱节,但马离苏自告奋勇要陪着我一起过一段惬意的田园生活,以此来寻找创作的灵感。

这个小丫头片子是赖上我了,我甩不掉她,也拗不过她,只好默认。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每天他们都轮流给我讲各种各样的笑话,我们都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下了决心要和过去说再见。

出院那天,我披着妈妈病重时给我绣的青色披风,马离苏还给我修了修眉毛,素颜的我虽然气色不太好,但整体来说还算精神。

在医院的大门口,像是有预谋似的,明媚的阳光下,一束火红的玫瑰花递到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