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一下子就乱了,张愿尖叫着跑了出去,保安很快就来了,陈盈脑袋上被缝了十一针,马离苏被警察带走。
好端端的七夕节,最后过成了一团糟。
因为陈盈不肯私了,但也没有起诉马离苏是故意伤害,所以马离苏被拘留七日,陈盈的所有医疗费都由我们来出。
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拘留七日说出去太不好听,但警察说了,除非陈盈能够同意私了,给对方一点补偿款,好免去七日拘留,不然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呆着了。
我去病房找陈盈的时候,张愿还在哭哭啼啼的跟张总打电话,好在张总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们这些私底下的恩怨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工作。
陈盈也把张愿支了出去,坐起身来指着椅子对我说:
“坐吧,想替马离苏求情,也不是不可以。”
马离苏再三叮嘱过我,她宁可被拘留七日,也绝不会向陈盈道歉,让我更不能答应陈盈的任何请求。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马离苏被拘留,毕竟这件事情她是为了我们出头,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包厢里光线也暗,我知道马离苏脾气暴躁,但我完全没料到她连拿啤酒伤人这种事情都敢做,事发突然来不及阻止,却让马离苏跟着遭苦受罪。
我坐在了陈盈面前,她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用手指了指我的心口:
“这儿难受吗?我明明是冲着你去的,却招招致命的伤害到了你身边的人,让我猜猜你现在的感受,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完全无能为力?”
我也是进病房之前,才知道陈盈已经辞去了大区经理的职位,竟然来到了张总的连锁当张愿的秘书,为了报复我,她简直是疯了。
张总再怎么明事理,也知道陈盈是有一定的本事的,她肯屈才当张愿的秘书,教张愿怎么管理公司怎么做业务,商人嘛,自然而然会规避掉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现在的陈盈,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能够让她清醒一点的,怕是只有孩子了。
我长舒口气:
“那天我见过你儿子了,长得很可爱,继承了你和杨树的优点,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帅小伙子,我听说你生他的时候,挺遭罪的,但你为了孩子,强忍着几个小时的阵痛,硬是顺产生下了他,陈盈,对你而言,孩子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吧?”
陈盈大笑:
“你错了,孩子不过是我想要牢牢拴住杨树的一个工具罢了,你想想,像我这样的女人,怕是以后不太好嫁人的,我可不想孤独终老,既然杨树这么想要儿子,我就给他生一个,说起精神支柱,对你的痛恨,才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苦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是因为我和安可比你优秀?还是因为我在对待你和安可的时候,少给了你什么?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些你所谓的原因,都是你心里的嫉妒幻想出来的罢了,我对自己的人生有准确的定位和目标,并且和你的人生轨迹并没有任何冲突,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吗?”
我把所有狗血的原因都想过了,桩桩件件都不足以让她这么恨我,除非在她身上还发生了什么更刻骨铭心的事情,且是我造成的,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我。
提到这儿,陈盈的眼里闪着泪花,却嘲笑的看着我:
“想知道原因吗?我偏不告诉你,除非你哪天快要死了,或者你跪下来求我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其中的原因,否则我就会像一根鱼刺一样,时时刻刻的卡在你的咽喉处,我要让你这辈子都不能顺畅呼吸安生过日子。”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作为家中独女,叔叔阿姨都有工作,家境也很不错,她自己也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就算是她爱上了杨树,他们现在也有了孩子,她完全可以放下所有一切好好的跟杨树过日子,但她却要这种极端的方式毁掉我,也直接毁掉了她自己。
从她嘴里是问不出原因来的,我还是想试图说服她:
“陈盈,跟杨树出国吧,如果我以前真的有做错了地方,我跟你道歉。”
陈盈怒喝:
“晚了,曾念,你这句话晚了整整九年,这九年来,我讨厌你总是用你以为对我好的方式来和我做朋友,我讨厌你春风得意顺风顺水的感情和工作,我讨厌你脸上的每一个微笑,我发现了,只有当你皱着眉头表现的很痛苦的时候,我才会高兴,因为你不配得到幸福,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折磨,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九年?
九年前,大二的下学期,大三的上学期,中间是暑假两个月,那年暑假我没回去,在远城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收入还不错,当时安可也在做英语家教,陈盈条件好,她不需要打工赚钱,所以她本来是约好跟朋友去鼓浪屿玩的,她想拉上我和安可一起去,但我们都没时间,所以她和别的同学去了。
大学四年,我们三个人唯一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每年的春节,就只剩下那个暑假了。
难道是她在鼓浪屿发生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也不对,我记得她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和安可带了很多的礼物,我们上完家教课又在酒吧当服务员,每天累成狗,回到宿舍她还拉着我们聊了一晚上关于鼓浪屿的所见所闻,那种开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在那之前,陈盈和我们的相处都很好,在那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
这次和陈盈的谈话,还是以不愉快的方式结束。
我想让她放马离苏一回,她不肯。
我也想让她放下执念,放过自己,她更加不肯。
用安可的话说,她现在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以后难免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来,我们俩放心不下的莫过于两个孩子,小羽一直跟在陆寻身边,为人机灵,加上陈盈对安可的怨怼没有那么深,所以我们最担心的还是唐蜜。
活动只剩下最后两天,有唐天翊和安可在我身边,应该不会出现别的问题,所以我把雷子和豆芽派到我家去了。
我心里还是惶惶不安,每次陈盈出现,真的如她所说,她像一根鱼刺一样,紧紧的卡在我的咽喉处,吞不下也吐不出。
另外,我和安可都在努力联系九年前和陈盈一起去鼓浪屿旅游的同学,一共五个人,有两个加了微信的,还能联系上,另外三个只能慢慢打听。
这件事情急不得,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也想知道原因,安可给陆寻打了电话,让他有时间的话,帮忙去跟杨树套套近乎,看杨树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陈盈的手上。
我几乎是一晚没睡,感觉脑袋里胀痛,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每一件都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但每一件都不能急功近利,只能慢慢等待时机。
还好第二天的工作是培训,有喻修容镇住场子,又有唐天翊亲自把关,上午我就在酒店里补觉,安可去了派出所看马离苏。
相比昨晚的闹哄哄,这一天安静的出奇,张愿跟在唐天翊身边,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一直都是以合作的身份和唐天翊很友好的相处,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很官方的,好像这个人的情感一下子就剔除干净了一样。
但喻修容作为培训老师,最擅长于察言观色了,他提醒我,明天的拓展训练,我和唐天翊能不参加的话,尽量别参加。
毕竟是团体的拓展训练,要求的就是绝对的信任自己的队友。
而参加培训的人,都是连锁的员工,也就是张愿手底下的员工,拓展训练有几个很危险的项目,不管是自己信不过别人,还是别人不值得信任,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比如高处倒下,我们这边参加的人很少,万一对方以失手为由辩解,那我和唐天翊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我也有这样的顾虑,但这次活动全程都是我在跟进,如果我这个时候早退了,万一风向一变,张总会以为我没把他的公司放在眼里。
倒是唐天翊完全可以不用参加这次的拓展培训,我想把他支开,就把实情跟爸爸说了,希望爸爸能够假借孩子病了为由打电话让唐天翊回去。
槠洲离星城走高速才几十分钟的路程,唐天翊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他上午先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我留下来和张愿正面交锋。
我心里怀揣着侥幸,虽然这次的活动是我一手策划的,过了今天就能圆满结束,如果今天的培训出了问题的话,对我之前的努力会造成很不好的后果,但是,这毕竟是张愿自己家的连锁培训,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对他们的连锁也会有牵连。
所以我赌的是张愿会顾全连锁的利益,但我恰恰忘了,连锁不过是张家的一个小小的产业,说白了就是拿来让张愿练手玩的,连锁的盈利对张家而言,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这个问题是下午拓展培训开始之后,我看到陈盈带着伤来到了现场才悟出来的。
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后背和身子留给队友,这个培训我从一开始踏入这个行业就经历过了,起初我会害怕,每次倒下的时候腿都会不自觉的弯曲,我记得第一次把自己完全的交给队友,还是在唐天翊的鼓励之下,那时候我和他,不过是两枚职场菜鸟。
今天,所有员工都闹着让我站上去,陈盈带着诡异的微笑问我:
“曾念,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