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在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我是真的冻坏了,就好像身体的机能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一样,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我是冷死的。

但当傅奕寒把我抱回暖和的车上后,我的四肢开始发麻,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傅奕寒灌了我一大瓶温好的蓝莓酒下去,我整个人就开始发烫了,烫的我浑身大汗淋漓,这冷热交替的痛楚像是要把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扯断一样,抽筋拔骨的难受。

我咬牙忍着,知道熬过这一夜,我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即使黎明前的黑暗漫无止境,但太阳终究会升起,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往也终究会过去,在人生战场披荆斩棘的我们,也终将刀枪不入。

这一觉我睡的很漫长,我梦到唐天翊在冰雪的尽头迎着清晨的日光朝我走来,我们在离对方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他身子泛着光,像天使的翅膀,那个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我朝他走一步,他便朝我走两步,快靠近的时候,我伸出手心来,他的手指化成了白色的翅膀落在我的手心里,如雪花般绽放着。

我哽咽着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

他微微颔首:

“我从不曾离去。”

我抚着骤疼的心口问:“那你在哪里?”

他伸手指了指我的心口:“我一直都在你心里,在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爱曾来到过的地方,我没听懂,他再次指了指我的心:

“我曾来过这儿,便想赖这儿一生不走,你可愿收留?”

我把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却也没能阻止他半透明的身体,我着急的上前去抱他,他凑耳过来细声说:

“那我们一言为定,你让我住在你心里,直至来生我们相遇。”

我摇着头流着泪挽留:

“不要,我不要来生,我就要今生,就要现在,就要你回来。”

他就要消失了,眼角那滴泪落在我手心里,嘴角还残存着一个温暖的微笑:“还记得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说过的,我喜欢爱笑的姑娘。”

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紧张,忐忑,甚至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知道他喜欢爱笑的姑娘,我会微笑的,日子再苦,也要热爱生活。

但他的渐透明的嘴轻启着: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公司楼下的蛋糕店,你赶在蛋糕店打烊之前,买走了蛋糕店里的最后一块提拉米苏,你当时笑的很纯净,很满足,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被你带走了,余生多笑笑,不论晴天雨雪,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他不舍的眼里接连落下几串眼泪:

“你若看得见,我便一直在,嫁给他吧,这辈子让他替我照顾你,我答应你,下辈子我不会再假手于人,我会提前恭候,会尽全力给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这一生,你好好过,原谅过往的一切人事物,也放下内心的执拗。”

他嘴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我再问的时候,他全身消散化成了一双泛着光芒的翅膀,一直围着我不断的盘旋飞转,而我失聪的耳朵也渐渐的恢复了,待到眼前的视线明朗时,我听到酒庄里有人在唱着:

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那声音是如此的耳熟,我睁开眼蹭的起身,光着脚丫子下了床,傅奕寒伸手拉都没拉住我,我出了房间门绕过冰天雪地的后院,径直奔着酒庄大厅去了。

大厅里空无一人,点唱台亮着,屏幕上滚动着天使的翅膀的歌词,而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分明就是唐天翊的声音。

傅奕寒从房间追出来后,给了我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我麻木的任由他穿着,这个声音,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唐天翊的。

穿好鞋后,我去前台找了酒庄老板,她说蓝莓酒庄早上来了一位客人,给了她一个U盘,说是这里面有首歌,是播放给我听的,一定要单曲循环,直到我喊停为止。

我抱着最后的幻想以为是唐天翊,但我查看了酒庄的监控视频,来的是大理客栈的老板,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应该是受人之托,又不敢和我打照面。

大厅里一直循环的播放着这首天使的翅膀,我以为我会嚎啕大哭,会崩溃到难以自持,会绝望到不愿意再呼吸,但我都没有,我异常冷静的窝在大厅的沙发里,一遍一遍的听着这首歌。

他说,我一直都在你心里,在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可我多想他能够在我身边,在我余生所及的每一个地方。

可我知道,他真的离开了。

不管他是活着,还是如同歌词所唱的那样,生命直到这里,此生诀别,来生再续。

我也盯着陪在我身边的傅奕寒看了很久,这就是他离开时给我找的天使,一个曾带我入天堂又将我打回人间地狱的天使,我冷笑一声,欲哭无泪。

他的声音真的是百听不厌啊,在一起的时候,我没觉得他的声音有多好听,现在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声音,宛如天籁,让人悲从心底,难以自控。

我在酒庄大厅里坐了一整天,这首歌就放了一整天,我的心口,也隐隐作痛了一整天。

傅奕寒给我倒过水,递过食物,也给过安慰和关怀,安可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以这种方式离开的那个人是傅奕寒,我会怎么做?

我大概会和唐天翊在一起,过着宁静祥和的生活。

百年之后,我也许会后悔,也许会带着微笑满足离去。

但我不会千里迢迢的去寻他,等他,因为他曾经放弃过我,而我的心,纵然痊愈,也依然留有裂缝。

我还爱他,只是少了在一起的执着。

正因为还有爱,才不愿意将自己卑微的送出。

夜里,我僵坐了一整天,终于伸手端了面前的水杯,喝了今天的第一口水。

这里很干燥,我的嘴角裂了条缝,渗透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茶杯,在傅奕寒把食物递到我面前之前,我先开了口:

“你想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