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骆向东这边洗了澡,然后悄悄地回去另一边。见屋中一片黑,我蹑手蹑脚进了客卧。刚走到床边,枕头上的手机便亮了起来,是骆向东。
我接通:“喂。”
骆向东说:“好久没一个人躺在床上,感觉空落落的。”
我掀开被子躺进去,拿着手机道:“你出差的时候谁躺你身边了?”
骆向东道:“出差那是没办法,现在我们明明不用分居,搞得跟牛郎织女似的。”
我说:“听口吻怨气很重嘛,你这是怪我妈了?”
骆向东道:“我可不敢,未来岳母谁敢得罪?”
我忍不住勾起唇角,笑着道:“算你识时务,我妈脾气怪得很,你可得紧着哄,不然别说她翻脸。”
骆向东道:“我岳母都喜欢什么?你跟我说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说:“其实我妈喜欢的可简单了,什么房子车子珠宝首饰啊,都行,不挑。”
骆向东道:“这要是古代,我直接下聘给你娶回来得了。”
我‘扑哧’笑了一声,然后道:“那真成卖女儿了。”
我跟骆向东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中间又横了几堵墙和几道门。其实这感觉满新奇的,有点像是小别胜新婚,更像是年少时第一次跟人谈恋爱,满心的欢喜,哪怕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还是舍不得放下手机。
我跟骆向东正聊着,黑暗中,忽然房门被人推开,我妈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主卧的灯光从她背后照来,我隐约看见她眯着眼睛,低声对我说:“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跟谁打电话呢?”
我真是要吓死了,本能的翻身坐起来,不答反问:“妈,你还没睡着呢?”
我妈说:“睡着了,起来上厕所。你跟谁打电话呢?”
我说:“向东。”
我妈道:“这都几点了?赶紧睡吧,有什么话明天起来再聊。”
我应了声,我妈关门离开。我这才拿着手机,压低声音对骆向东说:“我妈让咱俩睡觉。”
骆向东那头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说:“刚才给我吓了一跳,都精神了。”
我笑出声来,跟他打趣几句,然后道了晚安。
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我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是被我妈的声音给吵醒的,她叫我起床。
我眼睛都睁不开,闷声道:“几点了?”
“十点多了,快起来吧。”
我说:“你跟我爸睡好了吗?”
我妈说:“我们都起来半天了,知道你俩昨天睡得晚,心思让你们多睡一会儿。”
我爸妈八百年来一次,我也不好意思赖床,躺了几分钟之后翻身起来。
出了主卧,客厅中飘荡着熟悉的香味。我吸了吸鼻子,马上道:“炸丸子吗?”
我爸从厨房探了下头,笑着说:“你奶给你带的炸丸子,说你爱吃。”
我头没梳脸没洗,先冲进厨房连着吃了七八个炸丸子。不远处的桌上摆满食品袋,里面装的都是凉城的吃的,也都是我爱吃的。我高兴地直跳脚,恨不得马上每样都吃一口。
我爸说:“收拾一下,去叫向东过来吃饭。”
我进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去到隔壁。骆向东无一例外还在睡觉,他这边的主卧挡着厚重的深灰色窗帘,外面的光亮一点都照不进来,跟黑天似的。
我悄悄走到窗边,然后一把掀开窗帘。骤亮的阳光倾洒在大床之上,骆向东忍不住蹙了下眉。我跑过去直接扑在他身上,连滚带爬的叫他起床。
骆向东被我压得直哼哼,翻了个身,顺带着被子把我裹在怀中。
我差点被他给憋死,只得闷声道:“快点起来,我爸妈热了从凉城带来的好吃的,就等你过去吃饭呢。”
说曹操曹操到,我妈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我只听得她的声音,说:“都快点起来,饭做好了。”
几乎是刹那,我跟骆向东同时从床上翻身而起。我是穿着睡衣的,而骆向东则赤着上身,头发也有些凌乱,努力睁开眼睛,叫道:“阿姨,早。”
都怪骆向东这屋全都铺着地毯,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好在骆向东没对我动手动脚,不然真的是不敢想象啊。
我妈出面,骆向东乖乖起床,一秒都没耽搁。KingB和QueenB来到我妈身边,我妈吓得一动不敢动。我说:“妈,你摸摸它们,真不咬人,你别害怕。”
我妈眼带惊慌,怯怯的伸手摸了下QueenB的头,QueenB马上摇了摇大尾巴,乐呵呵的样子。
我妈笑着道:“就是长的大,看着吓人,其实挺好的。”
我说:“可不是嘛,这么大的家伙再咬人,那小区就不能让养了。”
有了我妈的许可,KingB和QueenB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重新回到我那屋去。满室饭香,我们四个人坐在饭桌旁,KingB和QueenB蹲在我和骆向东腿边,十一点刚过就吃了午饭。
吃完饭后休息了半个多小时,骆向东提议带我爸妈出去转转,反正是周末,我也有空,索性四个人一起出去逛。
晚饭我们是在外面吃的,吃完饭后也没什么事儿,骆向东问我妈想去哪儿玩,我妈回问了句:“向东,喜欢唱歌吗?”
骆向东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阿姨喜欢唱歌是吧?那我们去唱歌好了。”
我真是要笑死了,我妈不提我都忘了这个茬。她巨喜欢唱歌,而骆向东……咳,我就不说什么了。
为了讨好我妈,骆向东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当即开车载我们去了皇庭,然后开了包间。
偌大的豪华包间里面,就我们四个人,桌上摆满果盘零食和各种好酒。骆向东说:“阿姨是音乐老师,唱歌一定特别好听,我今天有耳福了。”
我妈说:“一般一般,我也就是业余的水平。”
然后我妈来了首陈明的《等你爱我》,那真是高音嘹亮低音深沉,完美的展现了她高超的歌技。临了,我妈笑着道:“没开嗓,唱的太一般了。”
骆向东脸上的笑容都僵了,我知道他是生怕我妈让他唱。
但这事儿是不可避免的,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跑得掉?
我妈唱完一首之后,马上抬着骆向东唱,骆向东特别客气:“没事儿阿姨,您跟叔叔唱,今天主要是听你们,我跟子衿唱不唱无所谓。”
我在骆向东身边止不住的笑,我妈问我笑什么,我也不说。
几番推拒之后,我妈说:“你看你这孩子,还腼腆什么,让你唱你就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骆向东情急之下把我爸给推出去了,他说:“那叔叔先来一首。”
我太了解骆向东的性格,他善于知己知彼之术,想要打探我们全家的唱歌功底。他知道我唱歌什么样,刚刚又听了我妈的,所以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爸身上。
他本想找个垫底的,可他不知道,我爸是阿杜和杨坤的发烧友,一度声称要把嗓子抠坏了学他们低沉沙哑的嗓音。
结果我爸来了首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直接让骆向东大跌眼镜,连连赞我爸声音跟阿杜一模一样。
其实又有多像呢?我妈都说我爸声音像喝醉了的公鸭子,可我爸听了骆向东的话,还是很开心的。
我们一家三口都唱了,就剩下骆向东。骆向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只得对我妈说:“你别让他唱了,他不喜欢唱歌。”
我妈对骆向东说:“怎么不喜欢唱歌呢?我最喜欢唱歌了。”
骆向东为了表忠心,只得道:“没有,我不是不喜欢唱歌……就是唱的不好。”
我妈老师范儿上来了,直接一拍手,说:“向东,你唱,阿姨最会教那些唱歌不好的,你有什么毛病,阿姨一准儿给你扳过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骆向东赶鸭子上架,让我给他点了一首男版的《至少还有你》。说来这也是我第二次听骆向东唱歌,心里不比他的紧张少。
随着屏幕上圆点逐个减少,我见骆向东拿着话筒注视着大屏幕,生怕他慢拍了,所以偷着在下面怼他的腿。
结果骆向东一紧张,抢拍了:“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为了你,我愿意。”
一步抢拍,步步抢拍,眼看着上半句的颜色还没有完全涂满,骆向东已经开始唱下一句了。
我真真的为他捏了把冷汗。余光瞥向我爸妈那边,我爸目光已经移到桌子上,拿起酒杯开始喝酒。
我妈则盯着屏幕,翘着腿,手指在膝盖上慢慢打着拍子。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让我日夜担心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只因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我跟骆向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听他唱歌,我都有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