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刺史衙门,见到各坊市惨状。
程处亮心有气愤。
这泰州的百姓罹获巨难。
而州府衙门,除了方才的赵司户,竟无一公门之人前来慰问。
待到了刺史衙门,竟发现门前竟屯守有不少兵士。
看这布防的规模,显然是远超一个正常衙门的防卫态势。
程处亮在心中怒骂。
这该死的狗官。
不理会百姓的死活。
自己倒挺惜命。
观望了一阵儿。
他发现这刺史府的防御工事竟十分严密。
光门口屯守的这一拨人,就已有数百人之众。
而探查的锦衣卫回报。
衙门内竟还有数拨人在镇守。
程处亮可以想象。
若是用这些府兵去镇守城门。
何至于让百姓遭受如此苦难?
他正欲离开,却见前方有一老者上得衙门前哭诉。
那老者在衙门前跪倒,连哭带嚎,景象颇为凄惨。
听他哭了一阵儿。
程处亮听出了个大概。
他家中遭受海寇几番洗劫。
前两次他拿出财物消灾。
但第三次已拿不出财物。
被那恼羞成怒的海寇,将他家人砍至重伤。
至今未醒。
他言辞凄切,叫程处亮心有戚戚。
“滚开,要哭去别处哭去!”
那领班的府兵却并未动容,反倒执刀驱赶。
那老者似是哭懵了神。
这会儿仍未离去。
“好个老头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领班已经不耐烦了。
他挥刀就要砍下来。
眼见老者将要罹难。
程处亮哪能再忍?
他一挥手,便听一声枪响。
那领班手里的刀已崩裂成两段。
“谁?”
领班震怒,大声喝问,同时向后退去。
程处亮走上前去。
扶起那老者,宽慰他快些离去。
“方才是你吗?”
那领班又走上前来,提着断刀质问。
程处亮并不理会他。
与这种走狗哪怕说一个字,都是污了自己的身份。
“来啊!上!”
只听那领班一声令下,便听兵士脚步声近到程处亮的身前。
程处亮并不抬头,他扶着那老者起身。
而后转身将他扶了出去。
只听身后脚步声阵阵。
似是有兵士持刀枪向他背后冲杀过来。
他并不作任何反应。
但觉耳后刀锋袭来。
“砰!”
枪声炸响。
刀锋消散。
随后又是两枪。
这时身后已乱作一团。
程处亮将那名老者送出几步开外,看着他慢慢离去。
他这才转过身来。
日头正浓。
刺史府门前,一队府兵披坚执锐,兵锋直指程处亮。
程处亮神色淡然,岿然而立。
……
刺史府内。
泰州刺史郭照邻斜倚在胡床之上。
在他身前的案上,摆满了美馔珍馐。
堂中一群歌伎轻歌曼舞。
好一派靡靡之象。
泰州司马钱有德正跪坐于下方的客座。
他是郭刺史的心腹良臣。
此刻闻听这莺莺唱腔,看着这翩跹舞蹈。
钱有德禁不住摇头晃脑,纵情欢愉。
外面传来几声脆响。
而后便是刀戈之声。
“嗯?”
郭照邻微微蹙眉。
钱有德心领神会,立马小步走到堂外,招呼着侍卫。
“钱司马,外面有个扎手的点子在闹事。”
钱有得心中一怒。
好小子!
此刻刺史府里外里几千府兵护卫。
你也敢来这里找不痛快?
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哼!引我前去瞧瞧!”
他将嗓门吼得震天响,势要盖过堂内的歌舞声。
难得做点有用的功绩。
还不得叫领头上司听见?
一路穿过游廊。
走到大门外。
就见一个年轻小子立于府门外。
此刻阳光晃眼。
他定了好一会儿,才踏步上前。
“好你个小子,敢来刺史府闹事?”
“来啊,给我叉出去!”
他大声喝道。
府兵却无一人敢上前。
“你是何人?”
那年轻人轻声问道。
钱有德心有愠怒,这府兵这是怎么了?
连个毛头小子都拿捏不住?
但他很快整肃衣冠,虎虎生风地走了出去。
“我乃泰州司马钱有德,你是何人?”
程处亮戚然一笑,这就是泰州的父母。
此刻这钱有德满脸油光,神思靡靡。
显然是刚从饭桌上下来。
百姓蒙受巨灾。
他不思救助,倒关上府门快活起来了……
“我来问你,你泰州衙门为何不组织府兵,防御海寇?”
钱有德叫这话问得勃然大怒。
“好你个毛头小贼,竟然教训起爷爷来了!”
他看这年轻人竟只身闯空门。
本就心生不悦,再闻听他质问州府布防之事。
哪里还能忍得住?
不叫府兵给你来几个窟窿。
你还当这刺史府是你家大院不成?
“来啊!”
“拿下!”
他厉声喝令。
府兵稍一犹豫,终是缓步上前。
他们手持刀枪,兵锋直指程处亮。
钱有德心中得意。
叫你待会儿便知道,这堂堂一州之府,不是什么人就能随便闯的!
府兵上前还没几步,便听砰砰两声。
又两个士兵倒下。
钱有德一愣。
他方才一直盯着程处亮。
没见着对方动手啊!
怎么……怎么就……
这是什么妖术?
他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挥手驱动门前所有的府兵。
上前捉拿妖人。
“砰!”
又是连续几声响动。
府兵们已倒了不少。
这种神秘的威能震慑住了所有府兵。
大家也都怕死啊。
这种毫无缘由的突然死亡。
谁能不怕?
钱有德这时已躲到府兵身后。
他此刻已是大惧。
前方的年轻人动都没动。
就能叫这么多府兵倒地身亡。
这已经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都上,快,格杀勿论,快!”
他嘶声吼道,声音已经有些变形。
府兵哪里还敢上前?
个个噤声不敢动!
钱有德咽了一口唾沫。
他又向后退了两步,而后突然转身。
向府内疾步逃去。
这种神通,再不逃,怕是活不成了!
只见程处亮这时才慢慢抬手。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管状的东西。
抬手。
扣动扳机。
“砰!”
枪声炸响。
钱有德脚步一滞。
而后,众人就见。
泰州司马身形晃了一晃。
便朝着府门的方向趴了下去。
他离府门只有一步距离。
这时趴倒在地,脑袋刚好磕在门槛之上。
而他的脑后,正有一个漆黑的洞口。
在冒着些许青烟。
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