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在热闹的坊市之中,轻轻叩响。
这是一个破落的屋子,隐于坊市深处,丝毫不引人注意。
“谁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西方故人。”
那黑影低声回应。
过了半晌,屋门缓缓打开,一个矮小身影探了出来。
那矮个子四下张望了一圈,又打开屋门,将那自称西方故人的黑色身影放了进去。
不多时,屋内便传来交谈声。
“神威王已擒获不少水龙帮众,探明帮中藏身之所,你们速乘小船,前去通报!”
“什么?怎么可能?”
“那神威王很是扎手,听闻泰州刺史近日销声匿迹,怕是已遭了重。他向刺史言明,已得了水龙帮的具体位置,现正领着水师前去围剿。”
“这……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他前些日子一直在查指南针的事,应该是你们的人被他擒获了,指南针也被他缴获了。”
“那……那你怎么不早来通报?”
“他手底下很有些厉害角色,我怕形迹败露。不必担心,有水师拖着,他们快不了。你速乘小船赶过去,你们熟悉路,肯定赶得上!”
“那……”
“快,不要再耽搁了,若让他逮住了,你我都难逃一死!”
“好!”
紧接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该是在准备着收整行装,准备动身。
这屋中的矮个子,便是水龙帮在明州城的接应。
他在此守候,防的就是官府有厉害人物,有所动作。
此刻他得了紧急情报,也顾不得多想,赶紧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无论消息是否准确,先去通报了再说。
但刚一打开门,还没踏出步子,他就愣住了。
门口正候着一队锦袍武士,正手持兵刃对着自己。
他心中一惊,便知上当。
再回头看向那西方故人,他也愣在原地。
“好一个西方故人!”
锦袍武士此时让开了一个缺口,一个年轻男子正从武士之中拊掌走出。
这男子身材英挺,面目俊秀。
那一双眼睛,端得是生得有神。
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心中生寒,两膝发软。
这年轻男子此刻正盯着那西方故人。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是西方故人?”
“或是礼部郎中?”
他顿了一顿,突然眸生精光,亮得耀眼。
“又或者是……明州司马?”
这时,屋内的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光线投在他身上,将他的面孔也映得亮堂了起来。
他抬起头,那张脸,竟赫然是如今的明州司马岑子期!
“岑……大人?”
一声惊呼,一个武将正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便是水师总兵周昌。
此刻的他,正从一头雾水转向满心惊诧。
他迷惑的是,为什么明明已经上了战船出发剿寇的神威王,又出现在他的水师营里。
还说要带自己看一场好戏。
而现在惊诧的是,明州司马岑大人。
为何会……
为何会以这样一副面貌,出现在这坊市中的残破屋子里。
他心中的迷惑震撼太多太大,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哼……哼,是啊,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呢?”
岑子期这时也是一脸迷惑地望过来。
但他脸上的迷惑显然是装出来的,带着些许的嘲弄和玩味。
“方才的对话,都听见了吗?”
程处亮这时朝着周昌问道。
周昌一惊,立马想起来方才在屋子门口,听来的讯息。
水龙帮,藏身之所……
这是……海寇!
他几乎要叫出来。
岑大人,居然在和海寇联系。
让海寇转移,以防水师和神威王围剿。
他……竟然通敌卖国?
此刻他的迷惑和惊诧都化为了震惊。
震惊的是为何岑大人会通敌卖国……
而神威王又是如何察觉出来的……
他不是正在围剿海寇的路上吗?
周昌此刻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说说吧,你是怎样发现的,我才是那个通敌的人!”
岑子期已经替周昌问出来了。
“从哪里开始说呢?”
程处亮摩挲着自己的手掌。
“就从明州的城门开始吧……
“从我一踏足明州开始,我就在怀疑你了。
“而当时,我甚至都不知道有你岑子期这号人……”
程处亮抬头望向远方。
那里是明州城门的方向。
“一靠近明州,我便感觉这明州城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它太整洁了,整洁得不像是一座经历了海寇扫荡的州城。
“但当时一切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远远构不成嫌疑。
“直到我第一次见你,你说你带着余下的小半兵马,抵挡海寇的入侵,却失败了。”
岑子期这时也看向城门的方向。
“或许,当时我就不该提自己曾经带兵抵抗……”
确实,一座经历海寇洗劫和官军抵挡的州城,的确不应该有那样一面巍峨整肃的城墙。
他当时只是将兵马带到城楼上,待到海寇真正进攻,便言称难以抵挡,退了回去。
他暗自苦叹,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下了错误。
“不过这还算不上什么重大的嫌疑。毕竟,连郭照邻那蠢货也会吹嘘自己奋力抗敌。你身为一个司马,想捏造自己领兵抗敌的事迹,倒也合情合理。”
程处亮继续说道:
“后来,我从海寇的岛上发现指南针,一路查到你们三人身上。”
指南针,这个字眼让岑子期心中一荡。
他就是因为程处亮对指南针的过分关心中,猜测到他已经在暗查海寇内应。
但他早已作了准备,大半年前海寇和他商谈计划时,提出要指南针帮助海上航行。
他当时便多留了个心眼,这仓库的要是只有三个人,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偷潘玉书的仓库钥匙,而后再将自己的钥匙给了潘玉书。
这样,他拿着偷来的钥匙去偷指南针,就不会再有嫌疑。
“指南针的确让你的嫌疑变小,我在和你第一次交谈之后,的确不再怀疑你。”
程处亮一语中的。
他接着分析:
“即便你有冒领战功的嫌疑,但我的怀疑目标还是被你成功地转移到潘玉书身上。
“钥匙在潘玉书那里,海寇攻城的时机,也和他出城的时间完美错开。
岑子期这时心中仍有小小的得意,他当时的计划正是如此。
既然程处亮发现了通敌之事,索性将所有的嫌疑都转移到潘刺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