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天清气朗。
滚滚波浪推着战舰一路前行。
甲板之上，潘玉书捋须长叹。
“不愧是无敌战舰，与我那水师的战船一比，真乃天差地别！”
但潘玉书心中仍隐隐有所担忧。
他知道即便有此威猛无敌的战舰，此行仍是凶险万分。
海寇常年在此海域流窜，对于这大海的秉性，摸得很清楚。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海寇皆有一定优势。
此番出征，便是有此战舰，怕也是需要一番苦战。
此前海寇各自出征。
分兵数路，进攻各州城。
都能游刃有余。
可见这水龙帮并非毫无章法。
而是有完整的规划和部署。
统率之人，也定是有一定领导力的将才。
此次，必须以快打乱。
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怕是还要一番苦战。
他此行前来随行，也是万分无奈。
自己毕竟是待罪之身。
有这机会能捞个战功，抵消自己驭下不严的罪责。
当然要跟上来。
他知道此行凶险万分，但为了以功抵过，还是得冒着风险跟上来。
他毕竟跟海寇有过正面交锋。
此前几次海寇攻城，对方只出动几千兵马，便叫他明州十分被动。
而此次则是要面对海寇全军，数万之众。
其难度可想而知。
况且守城和进攻的难度天差地别。
自己守城尚可仰仗城防之固。
就这都难以抵挡海寇的一个小队。
而此行，在对方熟悉的海域作战。
一切优势都荡然无存。
而茫茫大海，一旦中了埋伏。
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看程处亮。
都说神威王天威盖世，横扫四合。
可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
况且他此前征战，多是应对官军。
这群贼寇，可不是官军。
不会跟你将什么兵法战术。
他们可是食人肉饮人血的匪寇。
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此番进入他人战场之上。
这神威王能否再显神威。
还要打一个问号。
他又自怨自艾起来。
都怪自己不察。
让岑子期这小子给坑了。
现如今，要跟着深涉其险。
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声。
“但愿，此行能顺风顺水……”
……
“他们已经启航出征了吗？”
幽暗的大堂上，一个中年人安坐上方，语调低沉。
“是的！”
大堂正中，一个家仆跪在地上。
中年人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而后将茶杯捧在手里把玩。
“嗯，下去吧！”
上方的中年人轻轻挥动衣袖，挥退家仆。
堂中光影一明一暗，那家仆已关门退了下去。
此刻便只剩下这中年男子一人。
堂内很安静，气氛有些压抑。
这人似是在凝神思考。
他轻轻碾磨手里的茶杯，发出“滋滋”的声音。
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格外渗人。
“想不到，程处亮竟有如此能耐，能一路查到岑子期身上。”
这中年人喃喃自语。
“的确是个人物，可惜啊……太过冲动了！”
“水龙帮的地盘，岂是什么人都能闯得了的？”
他又沉默了下来。
空旷的大堂之中恢复安静。
唯有“滋滋”声一直延续。
……
离海岸一百多里的一片群岛正中，是一处最大的岛屿。
此刻正有数百人正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气氛很是热闹。
“喝！”
“哈哈，帮主，我敬你！”
……
水龙帮数万之众。
此刻在这中心岛屿之上饮酒作乐的。
都是较为核心的帮中人物。
这些人多半都是当初组建水龙帮时。
就跟随帮主奋战至今的。
人群之中。
坐着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
他赤着着上半身，下面裹一兽皮。
这人就是水龙帮的帮主，阮巨。
这阮巨此刻正和围坐在自己身旁的长老们捧杯畅饮。
此刻他们心中很是得意。
抢了数个州县，将整个江南道沿海扫荡个遍。
这还能不叫人性情畅快？
他们只需再过些时日。
就能将藏在山洞之中的财物拿到岸上。
换了好酒好肉，再好好逍遥一些日子。
至于百姓的死活，谁管那些？
众人相互劝酒打趣，场面好不热闹。
“报……”
一声拖长了音调的通报声传来。
将众人热闹的劲头儿冲淡了不少。
那阮帮主听见通报声，抬手示意了一下。
众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那小子跑到场中，纳头便拜：
“报，帮主，前面警戒的弟兄说，有十数艘战船驶来，该是官府的人！”
这一声通报，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众人又四下喧闹开来。
“什么？这是来找死的吗？”
“他奶奶的，肯定是赵五那小子漏了底！”
“赵五好好的，怎么能叫官府发现了呢？”
“不是他还能是谁？赵四呢，他弟弟坏了规矩，把他提过来砍了！”
“先别急，眼下杀了官兵再说！”
“怕什么，咱们哪个手底下没几条官军的狗命，这群废才，怕他们作甚？”
……
“安静！”
阮帮主大喝一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众人再度噤声。
阮帮主回身对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道：
“老二，你怎么说？”
那瘦子便是帮中二帮主，人称猴二。
当然现在这名字也只有帮主才能称呼了。
这猴二一脸猴精相，看上去就十分奸诈。
他此刻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对那帮主道：
“我看……多半是赵五那边出了岔子。”
阮帮主“嗯”了一声。
而后又对着众人大声道：
“弟兄们！现在有官兵要来找咱们练练，你们说……怎么办？”
有人笑道：
“之前在城里还没打够，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又有人道：
“我看，就是送上门来找打的吧！”
众人大笑，不断有人叫嚣着直接开打，场间求战的氛围高涨。
待众人都喧闹够了，阮帮主才开口：
“既然送上门的，那咱们就吃了他们，便当是来送战船给我们水龙帮好了！”
他又吩咐道：
“通知前方的几个小队，先别急着动手，放他们先进来。”
猴二适时补上：
“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对！瓮中捉鳖！”
众人齐声道。
帮主一声令下。
一场酒席便就此散了。
帮众分散撤向各个方向，乘着小舟，奔赴周围各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