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流血的纷争，告一段落。
程处亮与李孝恭接管了赵州州衙。
州府诸官皆接受审问，按罪定罚。
若是勾结刘长恒并收受财物的，一并以同谋论处。
若只是迫于强权，无力抵抗的，则免于惩处。
全抓光了，也不是个办法。
毕竟，偌大的赵州，还需要有人来治理。
李孝恭又安排神策军，赶赴各县。
赵州各县级官吏，也都与刘长恒有所勾连。
神策军需对这些官吏按罪惩处。
这场盐祸，终于划下休止符。
当日，州衙门口挂出告示。
自此以后，赵州各地，皆以平价大量供盐。
百姓欢欣鼓舞，纷纷在州衙外跪地告谢。
“其实百姓很容易满足，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可以了，不是么？”
马周看着眼前跪地欢庆的百姓，深深叹气道。
“是啊！”
他身边的程处亮点点头，转身回了州衙。
程处亮还有很多事要做。
赵州的盐祸解决了。
州官惩治了。
但布衣教尚未剿灭。
他们在赵州各地贩卖私盐，在赵州城外私挖铁矿。
这都是程处亮所不能忍的。
他必须剿灭了布衣教。
否则，一旦他们离开赵州，布衣教必定会卷土重来。
“如何？”
走到审问室，程处亮向锦衣卫问道。
锦衣卫将手中的供状交给他。
这是刘长恒的供状。
程处亮迅速扫了一遍。
布衣教以十倍的价格，让刘长恒开仓放盐。
而私盐售卖之后，再分三成利益，供他打点州县官吏。
从放盐到打点州官，各处细节皆很详实。
但征收苦力之事，供状中叙述甚少。
只略微提了一句，征收苦力用作扩充教徒。
这显然与事实不符。
程处亮很清楚，布衣教征收苦力，是用作挖矿的。
是刘长恒故意疏漏，逃避罪责吗？
程处亮觉得并非如此。
刘长恒犯的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
这时候再隐瞒，已没有意义。
他只能猜测，这布衣教也并未和刘长恒说实话。
程处亮又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这供状上。
据刘长恒的说法，布衣教与他联络的，是自称乌衣坛的坛主。
而他每次联络此人，都是去城西的一处小宅子，那里有专人值守。
虽说不抱太大希望，但程处亮还是问了锦衣卫，有无前去探查。
得到的结果是，人去楼空。
程处亮捋了捋思路。
如今想要探查布衣教的动向。
他还有两点线索。
一是在渡口乡时，审问那些乌衣坛中人得到的布衣教位置。
当时审出的位置，位于冀州的堂阳县。
但据那些人所说，布衣教在堂阳县，共有五六处藏身之所，而他们只知道两处。
二则是在柏陶山矿厂，布衣教撤离的小道。
当时他派遣锦衣卫跟踪调查，但现在仍未有回复。
眼下，他只能在州衙静候那名锦衣卫的回复。
若是再等不到，怕是只能领兵出征堂阳县了。
……
赵州李府。
李敬道正靠在躺椅上，他不停咳嗽，看起来很是虚弱。
“这玩意儿，还是那程家小儿做出来的呢！”
李敬道指了指身下的躺椅，脸上的神情很是玩味。
李家四子李晃正在他身后，帮他轻轻摇晃着躺椅。
他的左手上仍打着绷带，这是程处亮的枪留给他的印记。
李家四个儿子，皆在朝为官。
长子李劲，任兵部侍郎，如今仍在京中。
次子与三子，皆在冀州为官。
如今常在李敬道身边的，就只有这个因伤休养的四子，给事中李晃。
“那小子不声不响地跑到赵州了，父亲，咱们不做点什么？”
李晃此时低头，凑到李敬道耳边轻声说道。
李敬道微微蹙了蹙眉，而后摇头：
“不必了，通知你二哥三哥，好好安生着，不必做太多动作。”
李晃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消逝了。
他微微颔首，道了声是，而后便走远了。
在他走后，李敬道良久不语。
许久，李敬道才叹了口气，将双手抱于怀中，闭眼渐渐睡去。
……
等了两日，程处亮终于等到了那名追踪探查的锦衣卫。
“怎么样？”
程处亮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布衣教的讯息。
“殿下，我一路跟着印记，发现他们一路都在向堂阳县方向撤离。
“我往堂阳县追踪，却发现他们停留在堂阳县与赵州交界的漳河边上。
“我本以为那里就是他们的驻地，但前两日他们又拔营出发，一路向东，最终转移到离堂阳县城不远的大巫山脚下。”
锦衣卫汇报道。
程处亮拿出地图，那里他标记了两处已经知晓的布衣教位置。
大巫山脚下，已有一处布衣教老巢的标记。
看样子，这些人是转移到老巢了。
但他们为什么要在两州交界处等候呢？
程处亮略作思索，很快得出了结论。
两日前，正是自己扫平赵州官场的日子。
这些人当时应该还抱有希望，以为李孝恭的大军会离开赵州，继续去河北道其他州。
他们等着李孝恭离开赵州，再回到铁矿处继续开采。
当赵州官场全部被扫平后，他们得到了消息，知道赵州再无希望，便回到老巢。
程处亮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是要领兵直接杀过去？
还是先潜入堂阳县，将布衣教的位置摸清楚，再领兵进攻呢？
经过一番挣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眼下，赵州的情势并不稳定。
难保城中仍有布衣教的人，在暗中潜伏。
若直接领兵过去，动静太大，怕是堂阳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堂阳形势错综复杂，若是布衣教从此隐匿起来，或是逃往别处。
那势必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处亮决定让李孝恭先镇守住赵州。
这样做既能安抚赵州形势，又能迷惑布衣教，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然安全。
而程处亮自己则领一支奇兵，偷偷深入堂阳。
他看了看地图上的堂阳，地处赵州冀州深州三州的夹角。
三不管地带，最是混乱不堪。
但无论多危险，程处亮总要去探一探的。
唤来苏定方和秦怀玉，程处亮立刻吩咐众人做好准备。
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