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亮将张亮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恶寒。
这张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真是叫人惊叹。
但程处亮也已有准备。
他一挥手,锦衣卫便带着那游侠出来,只听那游侠开口道:
“癞三,说他是郧国公府上的,说……说他是国公爷养子……”
待那游侠说完,程处亮又开口道:
“想必郧国公也已听到,此事并非我说,乃是行凶的打手所说……”
此时周围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家见两家贵人在针锋相对,自然躲在一边看,胆子大一些的,已经站到了王府门前,渐渐地行人积聚了起来。
张亮将头一扬,说道:“世人都知我张亮酷爱与年轻人交往,收了不少养子。
“只是……这江湖中人也多爱谎称是我张亮养子,以骗取声名利益。此事想来是那人拿我郧国公府的名头,诓骗那些游侠罢了。我郧国公府上,并没有一个叫癞三的人!”
他说完一挥衣袖,大有要送客的意思。
程处亮当然想过张亮会作此抵赖,他早有准备。
一挥手,那游侠儿又开始喊:
“我……我亲眼见那癞三进这国公府,他……他就是你府上的。”
这声音喊得洪亮,周围的看客已全部冲着张亮指指点点。
“你……”
张亮一急,而后抖抖衣襟,安定了心绪,又开口道:
“那么你将此人姓名报上来,若是有,我张亮绝不藏私。若是没有你说的那个人,那么便是你受人蛊惑,此事怪不到我头上。”
这话一出,那游侠儿也有些犹豫了:“他……他就叫癞三……不知道他真姓名……”
显然,这游侠只知道浑名,并不知道林三的真名。
张亮此刻见对方并不清楚林三的真实姓名,心中也已安定了下来。
既然对方不知道姓名,那么一切就可以推诿抵赖掉。
他大可以装作不知此事,不认便行了。
他神威王上门闹事,却连个凶嫌的姓名都说不清楚,这不是闹笑话么?
回头他还要向陛下禀报,治他个胡乱生事的罪责!
他正心中得意,却见程处亮上前一步,大喊道:
“既然国公爷不藏私,那就好办了,如今我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名字说出来。
“国公爷可要言而有信,将此人交予我!”
看着程处亮自信的神情,张亮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程处亮高声喊道:“此人姓林名三,浑名癞三,乃是你府上的第三十号养子!”
张亮呆住了,他咽了口唾沫,没想到此人竟然早已知道林三的姓名。
他方才不说,待自己夸下海口再说出来,这下自己被架到火上烤,交与不交都难办了!
张亮心中暗叹此人心计之深,思虑之狠周全。
想要查到林三的姓名,其实一点都不难。
程处亮通过癞三和郧国公这两条线索,遣锦衣卫派人去闻询,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只是他先前故意不说明白姓名。
先容张亮抵赖,待张亮被逼得没办法,矢口承诺,一旦程处亮说出姓名,便将犯人交出来。
这时候,程处亮再将姓名公布,张亮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其实自己这边并没有拿出什么证据,只凭一个游侠的口供,按理说是不能上门提人的。
所以,张亮若是答应交出林三,那他便亏到姥姥家了。
但若是不交,他刚才许下的诺言,转眼就变成了狗屁。
看他以后还怎么在长安城立足!
“那林三的确是我养子,只不过……他……久不在我府上走动,此刻不在我府上,你回头找到了,直接押了便是。”
张亮还在推诿,他竟谎称自己许久没见过林三。
这一招,是程处亮事前未能预料到的。
这张亮老匹夫,竟不要脸到这等地步?
已经识破了他的抵赖诡计,他竟然还能以这等借口糊弄过去。
似乎是要抵赖到底了……
但程处亮大张旗鼓地跑过来,若是什么都没拿到,他哪能愿意?
他要动用最后的手段了。
张亮此时正暗自得意,只要不交出林三,这程处亮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程处亮此刻悠闲的神色,让他心生疑虑。
这人难道还有什么后手?
他正猜测间……
却见程处亮突然大手一挥。
张亮再往远处看,却没见到任何人走动。
他心下疑惑……
却又突然听见一声爆裂的枪声,而后,便是一声“哎哟”声。
张亮心中“咯噔”一下,这声音他最熟悉不过,正是他的养子,林三的声音。
只是,这程处亮人站在府外,怎么知道林三人在哪里?
他又是怎么伤到林三的?
接着,便有那林三抵死不从的声音,和他被强行拿下的声音,自国公府传来。
张亮大惊失色,他怎么能想到,程处亮的人竟会出现在自己的府内?
他们是怎么进到防卫森严的府里的?
林三一旦被拿,后果是他可以想象的。
但他却毫无办法。
他正心念电转之间,两个身着锦衣之人已架着林三自高墙上攀了出来。
那林三此时“哎哟”惨嚎,腿上鲜血淋漓。
张亮正要阻拦,却听程处亮又道:
“郧国公此前说那林三不在府中,不知我现在抓的这人,姓甚名谁?”
那游侠已认出来,正在大叫:“就是他,癞三,就是他!”
张亮此刻想再抵赖也不太可能,他恨恨一跺脚,甩了甩衣袖,转身便回了国公府里去。
其实程处亮早就安排好狙击步枪和锦衣卫。
他不想闹到这最后一步,毕竟强闯国公府,容易落人口实。
但既然张亮无赖至极,他也不介意用不讲道理的办法来治他。
本来,亲自上门去要人,他就是存着打张亮的脸的意图。
否则,若只是要抓人,锦衣卫暗中便将人抓了。
既然张亮如此推诿抵赖,自己倒不介意,再多打他几巴掌!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郧国公一而再,再而三地抵赖……
直到最后被神威王一举揭穿虚伪说辞……
张亮的名声可谓是大大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