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三果真是与游侠儿多年知交的玩伴。
他们在投降招供时的速度几乎是一模一样。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程处亮就得出了张亮为幕后主使的供罪状。
但其实这林三知道的也有限，只供出了一些基本情况。
比如，张亮让他找人威胁车马行，让他们不许再用新式车轮。
而林三，就找了自己相熟的游侠友人，让那些人去执行这项任务。
这些信息对程处亮来说毫无价值。
甚至说，林三的供罪状也毫无价值。
因为即便证明了张亮乃是幕后主谋，暗中策划打砸车马行，也无法给他定罪。
权贵就是这样，只要不做太过逆天的错事，是没有人敢去审判他的。
“处亮哥哥，那郧国公会不会去父皇面前去告你啊？”
清河在一旁担心地问道。
她是事件的全程经历者，自然知道程处亮目前与张亮的矛盾。
“他告我什么？强闯他私宅吗？”
程处亮悠然一笑：“他若敢告，便将事情剥开了，揉碎了。让陛下来瞧瞧，他张亮堂堂一个国公，梭使游侠去欺负那些靠出卖劳力养活自己的百姓……”
张亮当然是不会去天子面前闹的，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闹。
即便他要在李二面前告程处亮，也会找别的借口。
否则事情说开了，他张亮也讨不了好。
程处亮并不担心。
但他也的确要早做准备，他不想一直被动挨打。
“遣人去搜索郧国公张亮犯罪的罪证，越多越好！”
这是程处亮交代给锦衣卫的任务，也是他吹响的反击号角。
张亮既然现在已经撕破脸，那么他们之间的斗争将会越来越激烈。
程处亮当然要掌握制约张亮的手段。
这些罪证，或许不能制张亮于死地。
但集腋成裘，数目多了，总会有些效果的。
程处亮要做好给予张亮致命一击的准备。
……
郧国公府。
对于张亮来说，这一次他可谓是栽尽了面子。
推诿耍赖，各种手段用尽，只为了不让林三被拿住，落人口实。
现在林三在程处亮手里，对他来说大为不利。
也就是说，程处亮已经切实掌握了证据，证明他欺压百姓的证据。
虽然这件事，并不算危及根本的大事。
即便闹到陛下那里，也不过挨上一顿训斥。
但此事影响确实不好，让他在天下人面前失了礼仪风度。
而且，程处亮若是借题发挥，扩大两人矛盾。
那么他这一次的行为，便会被定性为导火索。
这样一来，他可就不占理了。
你先动手，人家若是还击，那可是有理有据。
张亮觉得很烦躁，这时候，本应该回到房中再与李氏温存一番。
但此刻心情不好，而且，自己这回打了个败仗，雄风不振，也懒得回去面对李氏。
他揉了揉眉心，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点。
“老爷，燕王殿下到了。”
家仆过来通报。
“哦？”
张亮萎靡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他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李佑也算是他的盟友，此时来访，说不定会有所助益。
燕王李佑很快到来，二人相互见礼，又分宾主落座。
“这个程处亮，倒是好大的胆子，胆敢到国公爷面前来要人，简直是不知好歹！”
李佑倒是个直肠子，并不扭扭捏捏。
这事闹得那样大，想必很多百姓都看到了，李佑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张亮惭愧道：“本公无能，倒叫殿下失望了……”
李佑连忙摆手：“哪里是国公的错？分明是那程处亮，竟敢在长安城里妄动刀兵，简直是目无法纪！”
他此刻面有怒意，显然对程处亮的行径极为不满。
张亮心知李佑此番前来，当有所规划，他直接问道：
“殿下以为，咱们当如何做？”
燕王李佑开口道：“国公爷为何不在殿前告他一状？”
这话一出，张亮心头一黯，他摇头失望道：
“燕王殿下当是不知，此次那程处亮为何到我府前来吧？”
李佑一怔，好奇道：“莫非……”
张亮赧然道：“实不相瞒，先前的确是在下去那程处亮手下的车马行中闹事，这才引得程处亮今日前来……”
他将自己心中气愤，而后暗中遣人前去车马行捣乱，干扰程处亮生意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佑一拍大腿，遗憾道：
“怎么国公爷竟没与我商议此事，否则小王定当全力支持国公爷！”
他此刻一脸遗憾，似乎当真后悔，没赶上针对程处亮的计划。
但张亮本身就没指望李佑，他的确是低估了程处亮，否则当不会如此疏忽。
他摇摇头，脸上黯然一片。
“此事原先只是想给那程家小儿一点教训，没想到……”
喟然长叹后，张亮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此事便就此揭过，而后咱们再寻良策！”
“国公爷为何不向父皇上个密奏，求父皇治治那程处亮？”
李佑又道。
张亮心说自己本就无理，怎么开得了口？
他刚想反驳，却见李佑又冲他神秘地摆了摆手：
“国公且先听我说完……
“这程处亮居功自傲，在长安之地竟敢对国之重臣大打出手……”
李佑一抖眉宇：
“他当真是要造反？”
他将“造反”二字说得极重，显然意有所指。
此刻张亮心头突然激起一阵波澜。
对！
这程处亮功高震主，陛下眼下最害怕的，就是这小子携功自傲……
倘若我搜集些他平日里目无法纪，欺辱同僚的证据，而后往陛下那里一送……
陛下最害怕的就是臣子造反。
一旦程处亮有一丝一毫的苗头。
到那时，便是他没有反心，陛下也容他不得！
“好！”
张亮大喝一声，一解胸中郁结。
李佑的说辞，正提醒了他，让他想到办法对付程处亮了。
张亮又看了看燕王李佑，李佑此刻脸上一抹得色正悄然落下。
张亮心中笑了笑，这李佑来此的目的，便是让他与程处亮相互争斗。
他并不知道为何李佑要与程处亮作对。
不过，既是与程处亮不对付，那便是他张亮的同路人。
程处亮杀他养子，毁他工部基业。
此人，定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