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引着二人走向凉亭，程处亮心中不断思量。
先前听招阳所说，这张家心娘似乎是对诗书和《西游记》很感兴趣。
他在想待会儿，要不要再偷几首诗词，来糊弄糊弄这心娘。
毕竟是自己的小迷妹，而且还是新式马车开张的第一位贵客。
怎么说，也曾经帮过自己不是？
待三人一同到了凉亭落座，唤来茶水点心，招阳便迫不及待道：
“今日本就是带心娘过来见见你的，顺道喊你一起陪咱们放放风筝，你快些叫人将那风筝拿来，咱们一道耍耍去！”
程处亮看她今日打扮得颇为精致，不禁心中发笑。
这招阳今日作如此打扮，还想着放风筝，也不怕一会儿跑起来摔跟头吗？
要说女人倒也真奇怪，招阳平日虽说穿着也很娇美俏丽，但今日明显格外作了一番打扮。
显然是不想被那张心娘给比下去。
再说这心娘，这娇弱气质，在大唐的女子之中，实在算得上少见。
清河已是长相温婉，气态庸和。
但跟这心娘一比，也贵气精神了很多。
这心娘仿佛更像是一个宋人，整日浸在琴棋书本里，才能泡出这般柔弱气质。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招阳放风筝的提议。
“你看这心娘，如此娇弱的女子，只怕是不好放风筝的，不如咱们在这凉亭中赏赏风景，吃些小食……”
他开口道。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出口，这娇滴滴的弱女子，只怕没放成风筝，反倒自己变成风筝被刮跑了。
“也罢！”
招阳大气地一挥手，又对程处亮挤眉弄眼道：“这心娘可是对你崇拜得紧，你的那些个诗儿，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再说那《西游记》，她也将个中情节理得丝毫不差……”
说罢，招阳得意地将那心娘的衣袖扯了扯：“怎么样，我说我认得神威王吧！”
程处亮忙又向心娘拱手，笑称不敢当姑娘如此青眼。
那心娘微微缩了缩身子，而后似是觉得自己太过扭捏，终是开口道：
“殿下才情扬名天下，更兼心怀百姓，当得天下人心中的真正大英雄！”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婉转，微微垂首，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般。
程处亮叫她夸得实在不好意思，不由得多看她一眼，正瞧见心娘微微低头，含羞带怯的娇柔模样。
他登时便怔住了……
招阳此刻正在一旁得意，她平日在姐妹中吹嘘自己跟神威王熟悉得很，旁人多是不信。
直到她将题名的《西游记》拿了出来，众人才争相传看，而后才齐齐夸赞。
这张家心娘一向在姐妹之中声名最显，最是得众人推崇。
但她一看到神威王的题名，便自此以招阳为尊，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
招阳得了吹捧，心里高兴得紧。
这不，今日得了空，她便将胸口拍得作鼓响，定要拉了这心娘来亲眼见见神威王。
这跟程处亮做朋友，就有一点好，没事可以给那些小迷妹们吹嘘吹嘘。
今日带心娘见了程处亮，招阳心道，往后那些小姐妹们定是对自己更加崇拜了。
她本不善读书，但见这么多才名远扬的姐妹们都以她为尊，心中也是得意得很。
她这时看了看心娘，又看了看程处亮，这二人一个低头，一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心中才觉得不对。
这程处亮怎么跟个要择人而噬的豺狼一般，猛盯着娇滴滴的心娘妹妹看呢！
“喂，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呢！”
她心中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火，冲程处亮叫骂道。
程处亮没有搭理她，他此刻不止是盯着心娘，甚至还伸出手去，似乎想探到心娘那边。
招阳心中一凛，这程处亮平日也不是这般无礼之人啊？
难道是心娘妹妹这病娇姿色，将他迷住了？
但心娘毕竟是她带到大学堂的，她怎么能叫程处亮这般轻薄于心娘？
伸手揪住程处亮的胳膊，招阳骂道：
“好你个老色胚，平日倒显得斯文，今日见了我心娘妹妹，现出原形来了，妖怪看打！”
她学着《西游记》里孙大圣的词儿，直骂向此刻两眼已直勾勾的程处亮。
心娘此刻脸色也有些变了，虽说她崇拜程处亮，但这样被人盯着看，多少会有些不适。
程处亮却没有停手，他伸出另一支手，将招阳的胳膊拉开，而后又伸手探向心娘的头。
他探手的方向，却是那支碧玉的发钗。
他将心娘头上的发钗取了下来，而后才神色凝重道：
“你这发钗，是从何而来？”
程处亮当然不是垂涎美色，他之所以会这般举动，是因为刚才他看向心娘之时，正巧碰上对方低头，这碧玉发钗一览无遗。
这发钗，程处亮再熟悉不过。
因为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这几日他已经仔细观察过无数回了。
正是那东郊废宅里，遗落在后院枯井旁的带血玉钗！
此刻再取了碧玉钗一看，两者竟一模一样。
他心中大为震惊，自己寻了多久都寻不到那乱尸案的线索，竟没想到，在招阳带来的姐妹身上，有了新发现。
程处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二女。
此刻二女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程处亮一怔，心知自己方才太过唐突。
他连忙从袖中取出自己那知带血的玉钗，放在桌上。
“不瞒二位，这发钗对我来说很重要，此事关系到很多无辜枉死的女子……”
他这才将废宅之中无数尸骨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为了保密，他没有提及李佑或是张慎几，只说是自己无意中得知的案子，想要探查清楚，为那些无辜女子查出凶手，以昭天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儿？”
招阳一听便大叫起来，她粉拳紧握，一脸的义愤之色。
“有这等凶残之徒，将无辜女子虐打至死，还抛尸荒井？”
程处亮点了点头，解释道：“方才我看到心娘头上的碧玉钗，竟与案发现场捡到的发钗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一时失了分寸，还请心娘姑娘不要见怪！”
而后，他才郑重问道：“请问心娘姑娘，你这支碧玉钗，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