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三日,下官心想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州城,便去驿站探访。结果竟发现,他们的行囊包裹都还在,人却没有一直没有回来,这时我才担心起来……”
“那蝎子岭,因为地形复杂,向来是匪寇盘踞之所。下官生恐他们为贼人所害,便遣了陕州司马余威领兵前去探查,结果竟一无所获……”
罗天明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他的脸上,两条浓厚粗重的眉毛已深深地挤在了一起,将眉心挤出个“川”字。
“于是,你便上奏朝廷,将此事呈报陛下?”
程处亮问道。
罗天明点了点头。
“我倒是好奇,你为何不直接给我送信,而是要通过陛下转交?”
程处亮幽幽开口。
罗天明一怔,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犹疑之色,但随即变得坚定。
拱手一礼,罗天明微微侧头道:“下官并不认识殿下,此事还是通过陛下转告更为稳妥安全。”
程处亮知道,作为地方官员与他这样的亲王,自然是越少交流越好。
但实际情况却并不如此,如若能通过此事,结交到朝中大员,对这罗天明来说,也是一场善缘。
但他却并未这样做,程处亮想,该是这人军伍出身,说话办事更爱循规蹈矩的缘故。
倒是个坚持原则的人,程处亮对他的印象倒好了起来。
该问的也都问完了,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程处亮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拜托那领兵前去的陕州司马替自己带路,赶赴蝎子岭。
陕州司马余威,是个年岁稍轻的司马,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刺史罗天明都没有的成熟气度。
他领着州兵,与程处亮的神机营一道,赶赴蝎子岭。
蝎子岭不是一座山岭,而是一大片山岭的集合。
一路赶到这蝎子岭,程处亮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连绵成片的崇山峻岭,齐刷刷在南侧被切了一刀一般,留出一条整齐的悬崖峭壁。
而在那悬崖峭壁之下,是较为平坦的山谷与河流。
大河冲刷着蝎子岭南侧的山谷,仅留出一条数丈宽的过道。
倘若你从蝎子岭上跳下来,只要跳得稍远一些,就能直接蹦入这大河之中。
南侧的山谷,或者说河岸,虽然平坦,但可能因为常年被河水冲刷,已经非常松散,大有稍有外力侵扰,便不堪重负的趋势。
“殿下,这南岸,时不时有山石落下,别看地势稍缓,其实危险更甚。”
司马余威指着那刀切搬的南侧说道。
“嗯!”
程处亮点了点头,他同意余威的话。
他问道:“你当时是从哪边开始查起的?”
余威手指山岭,指着那靠近南岸的峭壁之上。
“那沿着南岸的一线,基本上是整片山岭的最高点。下官当时沿着这一线为轴,向两边探查开去。”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但是一无所获。”
程处亮点了点头:“嗯,那咱们再沿着你的老路查过去吧!”
他并非是不相信余威,只是这条线路的确是最优的选择。
北边是密林山岭,南侧又有大片山谷河流,只有这最高点,能同时顾及到两边。
但同时顾及两侧,也就意味着,两侧的细节,都无法探查清楚。
无论是州兵,还是神机营,人数相对这广阔的蝎子岭来说,都太少了。
不可能漫山遍野地将这整片区域翻来覆去地找,只能是尽可能做到细致。
程处亮的部队较之那余威所领的州兵,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拥有望远镜。
一路带着望远镜,向两侧探查,这能帮助他们拓宽视野,看清楚更多的细节。
走了没三刻钟,便有锦衣卫通报,在北侧的山谷中,发现了些许痕迹。
山岭南侧是河流与山谷,北侧自然也不是一片平坦的高原。
北侧的山谷较南侧要和缓得多,但因为密林遮掩,视野要差很多。
锦衣卫是借助望远镜发现那处痕迹的,程处亮也打开望远镜,朝那边一看。
那处山谷处,歪歪扭扭躺着几个人,像是已经死亡。
他们身着粗制滥造的布衫,很显然不是阎氏兄弟一行。
但既然有死人,说明阎氏兄弟很有可能已经遇上了危险。
而看他们身边还靠有兵器,程处亮有理由怀疑,阎氏兄弟所遇上的危险,多半是人为造成的。
他们很有可能遇到了贼寇。
他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沿着山岭一线探查,二是深入那北侧山谷,看一看那尸首附近。
程处亮将部队一分为二,留一支队继续沿山岭向两侧探查。
自己则领另外一支队伍,以及州兵,向尸体处赶去。
一路之上,陕州司马余威的脸上有些难看,毕竟是他亲自探查过的路线,现在发现了线索,不正是说明他此前探查得不够细致,遗漏了关键讯息吗?
程处亮也没空理会他的心情,他急着去查看那尸体。
望山跑死马,虽然从望远镜里看不过是在眼前,但实际上走来,这山却还是给程处亮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沿着一条山间小径,绕了半日,程处亮一行才绕到那几具尸体处。
迅速吩咐神机营将四处整理干净,看有没有其他可以供人行走的路线。
程处亮则低头查看那尸体。
这几具尸体,腹部已开始胀大,该是死了有三天以上了。
人死后,尸体腐烂,身体里的组织因受分解开始释放气体,造成尸体膨胀发泡。
要形成这样腹部鼓胀的程度,没有三天是不行的。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司马余威过来探查之时,这几具尸体就存在了。
程处亮朝余威那边偷偷扫了一眼,他此刻一脸窘迫,默不作声。
程处亮不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注视到那尸体身边的兵器上。
这些兵器,多是一些简单的刀具,这在山匪贼寇之中,是很平常的装备。
“殿下,前方有一条小道,通往东北方向,若沿着这条路走,就只能继续深入这密林之中了。
程处亮看着东北方向,那里迷雾重重,似乎有无限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