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牢房头上把守的几个狱卒立刻抽刀问道:“什么人?”
外面一声响亮的回答:“老李,是我!”
几个狱卒略带诧异地道:“是王二,他怎么又回来了?”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道:“小心谨慎。”
张良一个眼神,张米立刻倒在地上打着滚来,叫起来:“啊啊啊啊!我肚子痛,痛死我啦!晚上的菜里有毒!”
张良也跟着倒下去,叫道:“好痛啊!是谁给我们的菜里下毒?”
周围几个牢房里的囚犯一听,立刻也都吓的哄闹起来。
几个狱卒一片混乱,其中一个抽出刀来跑到张良他们的牢房叫道:“乱叫什么?都不许叫,我来看看!”
那狱卒打开张良他们牢房的门锁,举着刀走了进来,朝疯狂打滚的张米慢慢走过去,把张米拉的面朝他,还没等他看清什么,只见张米手中掷出一块硬物,直中他的面门。狱卒怒极,正要挥刀斩向张米,却被早已掠到他身后的张良一掌劈中后颈,哼都没哼便倒了下去。随后,张良扶起叶安安,准备夺门而出。
远处的狱卒听到这边声音不对,正想过来,外面的脚步声却到了眼前。只见一行有五六人,全部一身黑衣,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秀颀,手持长剑,雷神一般直劈下来,首当其冲的狱卒只来得及把手中的刀举过头顶,便被他强势压下,“刺啦”一声削掉半边头颅,身侧的一面墙溅满了鲜血。
叶安安一眼望去,正好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蹿入喉咙。可是当她看到那个挥剑之人,却是一阵讶异和惊喜:
“韩信?”
远处的韩信正好抬头,看到叶安安一手扶着牢房的柱子,身子斜靠在张良身上,心中猛的一阵剧痛。虽然推测到她是受了重伤,可心中除了担心她的伤势,还有一种裂心彻骨的疼痛。只见他的目光越发森冷,握紧手中长剑,一声怒吼,对挡在眼前的狱卒们似是看都不看,便砍瓜切菜般斩杀上去,冷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牢房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和后面牢房的木柱上都溅满了鲜血,牢房里的犯人似是看傻了一般,不敢发出半声言语。
韩信一夫当关将狱卒斩杀干净,双目清冷地注视着表情由惊喜又渐渐转为震惊和不忍的叶安安。后者轻咬朱唇,终于没有说出叱责韩信太过残忍的话,虽然现代人一般都博爱,但是叶安安并非不知好歹,韩信这么快赶来相救,下手再狠也是为了自己。
于是她强忍背伤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来救我。”
韩信表情不变:“不需要。”
身后几个人似乎也没想到如此轻易便被韩信一人打扫干净,其中一人检查了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便走到最后面一个犹在瑟缩的人面前,问道:“都在了么?”
“今天晚上轮值的都在了。”那个瑟缩的人居然是个狱卒打扮的人。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同事尸体的眼神,更多的是愧对和不忍。经过清点,他声音发抖地回答道。
“很好。”问话的人拍拍那狱卒的肩膀,转过身来,对着张良说道:“公子快走,外面的秦军只怕已经被惊动了。”
张良应一声,对韩信点点头,扶着叶安安向牢外走去。
韩信有意无意地看了下她二人默契的表情,眼神更加黯然。只见他大步越过众人,提剑走在了最前面。
又是一阵激烈的厮杀,张良所率队伍基本全部出动,再加上韩信,终于在秦军全部赶来之前全身而退。
逃到刘套镇西的偏僻院落,东方已现鱼白。张良将叶安安安顿到一间厢房休息,便和手下去清点队伍伤亡情况。
韩信见叶安安已经得到安顿,便准备离开,却被叶安安叫进屋里,要茶要水的伺候。其实叶安安是看他一直保持着冷眉冷眼的样子,想找个由头跟他说话。可惜使唤半天虽然干活不打折扣,却保持着一声不吭的状态。叶安安无奈,只好招呼他把自己扶着坐起来,低声下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抓进监狱了?”
“马驮着你的包袱回来,我自然就知道你出事了。”
“你动作很快啊……”
韩信冷哼一声:“我借了匹快马赶过来,巧遇一个我认识的张良手下,他们正在商量劫狱事宜。”
古代人真少,到处都能遇到熟人……叶安安傻乎乎的想,头上却遭了韩信一个爆栗:“怎么还这么呆呆的?让你注意着点,少管闲事,现在好了,把自己搞这么狼狈,还得靠别人扶着……”
“你今天话很多啊!”叶安安揉着脑门撅起嘴嘟囔,虽然韩信是好意,但是又啰嗦又敲自己爆栗这事还是让她很不爽:“我现在宁可你还是‘冷面神’好了……”
“你说什么?”韩信瞪着眼睛看她。
叶安安怕再挨个爆栗,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对我太好了……”
韩信摸摸鼻子:“好了,你没事了我便回了。”
“你不会又是私自出来的吧?”叶安安急忙问道。
“啰嗦!”韩信不耐烦的转身。
“你就走了?”叶安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要么你留下,也去投奔刘邦吧?”
“我现在还不想去。虽然你受了伤,但是有人比我更适合照顾你,我留下做什么?”韩信微带讥诮,却不回头地说道:“难道像你说的,做电灯泡?”
“啊?”叶安安脸上一红,“我有跟你提过电灯泡么?”
“废话!”韩信抬腿便走。
“可是……,唉,谢谢啊!”叶安安对着马上要推门而出的背影叫道。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的感谢。不过,”那人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或者遇到什么事情,随时回来找我。”
叶安安一怔,看着韩信出去把门关好,颀长的背影在窗外越走越远,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温暖。
约莫半个时辰后,只见张良张米急匆匆回来,原来队伍已清点完毕,准备启程去与刘邦会合。
“那一对母子……”叶安安犹记着襁褓中婴儿熟睡的脸庞,忍不住问道。
“放心,我已赠送他们银两,让她们投奔亲人去了。”张良扶起叶安安,“你身体不便,就不要再去看望她们了。”
叶安安只好应下,在张良的保护下上马赶往砀郡。可惜听张良说吕雉现在并不在刘邦身边,叶安安准备再战一局挽回颜面的想法只好暂且压下。
叶安安背后有伤,和张良共乘一马。许是积了许久的矛盾终于得到解决的原因,叶安安只觉浑身神清气爽,浑身每个毛孔似乎都在散发着快乐的气息。看向张良,也是薄唇微抿,带着难掩的愉悦。
这一天风和日丽,正是秋高气爽,坐在马上的叶安安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张良怕她触动背伤,轻轻地扶住叶安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又用一只手托住叶安安的背,叶安安只觉的又舒服又羞涩,只好装成诗兴大发的大声说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好诗啊好诗!”
念完了却听不到张良的回应,抬头一看,张良却正在盯着自己蹙眉思考。叶安安心下一慌:“完了,忘了这是刘禹锡的诗了……”
果然,张良先是赞叹道:“此诗意境甚为高远,”又满是诧异地问道:“安安,七言诗我很少见到,这首诗更是从来没有听过。若不是你夸赞好诗啊好诗,我还以为是你刚刚创作的呢。不知道作者是哪位诗人呢?”
叶安安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道:“我,我也不清楚,就是某次听师父他老人家念过……”
“师父?”张良想起圯桥上那个一身破布麻衣、脚蹬草鞋、说话粗鲁的邋遢老头,颇为惊诧地说:“倒没看出来师父还有这种兴致……”
叶安安只觉脸上一热,连忙掩饰道:“你跟师父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他老人家会的可多了。”心里却是在自我安慰:我这是为师父扬名呢,撒点小谎也没什么……
遥远的某座深山里某个一身破布麻衣的邋遢老头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只见他一边擦一边嘟囔道:“怎么回事?今天天气也不算冷啊……”
这边的叶安安见张良似乎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忍不住想再畅谈点别的,谁知道张良却抢在她前面说道:“安安,一晚上没睡,你也累了吧?靠着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话到了砀郡再谈也不迟。”
叶安安想想也是,于是乖乖的闭上眼睛,在飒飒秋风里沉沉睡去。
渐近日落时分,众人到达砀郡。张良找卫兵打听刘邦所在,却被告知刘邦与萧何诸人到芒砀山去了。
芒砀山在砀郡东南侧,也是砀郡得名的原因。刘邦驻扎的地方本就在芒砀山山脚,叶安安看那芒砀山山麓似有十几个山头,群山环抱、奇松怪石,山顶处更是云蒸霞蔚颇为壮观。忍不住动了也想上去看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