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安抚了白华英,扫了眼在角落拿了扫把扫地的小影卫,叮嘱道:“小影卫,如今上京多事,将王妃照看好。”
暮成跟在一旁瞧着,哭笑不得,若非是小影卫的父亲以命救了王爷,以他这憨傻的模样,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小影卫见状小声道:“王妃给属下赐了名字,往后不叫小影卫了。”
璟王微微颌首,却没将他的话听进去,转而叮嘱五南,“院里再添几个守卫。”如今上京来了不少探子,牢里已经关押了不少了,时局动荡,太子还未登基,诸事并不稳当,这也是他着急想将娇妻娶回家的原因之一。
“是,属下明白。”五南应了话,又小声道:“老太爷差人过来请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商,王爷可要去一趟?”
“嗯。”璟王出了院子,去了老太爷的书房,书房里他正在与自己对弈,见他来了,目光沉了沉,起身要见礼,被璟王一把按了下去。
“你是王妃的外祖父,往后也是本王的外祖父,不必多礼。”
老太爷十分欣慰的颌首坐下,朝王爷沉声道:“想必如今的诸事多,王爷已然知晓。”
“刑部大牢如今审了不少犯人,但没有头绪,不知外祖父可有什么看法。”璟王接过茶盏捏在手中缓缓的摩擦,他心里是明白的,但话不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鞑子边境调动兵马,如今只怕很快就要有动静了,我如今老了,但手中的赤焰枪还是舞得动的!”老太爷上了年纪,但如今在上京将养了一段时日,中气足了好些。
“此事也是皇兄担心的,退位一事,如今钦天监也在算时辰。”但近期没什么好的日子,所以一直拖着。
“今日寻你来,是有几件事要叮嘱你,万一战事起了,只怕到时候走得仓促……”老太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今日我这老太子就与你喝几杯,咱们不论身份,只论长幼。”
“好。”璟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老太爷是个性情中人,酒过三杯,就开始说长道短,将白华英的事儿扒了个七七八八,吁长叹短的叮嘱他要珍爱嫡妻,又讲起他与老太太的那些事。
“我与你外祖母这些年也历经坎坷,这些年只得一女,嫁去了白家,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的这两个孩子是我们老两口的命,往后她若嫁入王府,万你善待她,若厌弃了,就将她送回来,在我伯爵府里,她是至宝。”老太爷说着擦了擦眼泪。
“外祖父只管放心。顾某必定竭尽所能。”璟王与他碰了碰酒盏,目光沉静。
老太太在外头听着,一颗心稍稍放了些,搭了敏环的手回了屋内,又叮嘱府中的下人送了些下酒的菜过去,这才安心歇下了。
次日天色蒙蒙亮,璟王与伯爵府一家用了早膳这才出了府,白华英在府内整理她的嫁妆,这嫁妆如今堆在库房里,快塞不下了。
翠青对着册子核对了一大圈,瞧着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小声道:“这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东西,我怎么先前收的时候没瞧见过?”
白芷将盒子拿了过来瞧了瞧,“是个乞丐昨儿个送过来的,放下就跑了,我瞧着这上头写的是咱们小姐的名字,所以就拿了回来,忘记给小姐瞧了。”
白华英接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里边是一枚封锦明生前的贴身玉佩,以及一封婚书,她打开一瞧,那婚书是当初勇安侯府写的,上头的她日期落款还是几年前的。
她顿时觉得背后生寒,“收拾收拾,我去找霍燕堂。”
翠青不明所以,将手中的册子搁在一旁,看了眼那盒子,错愕道:“这不是勇安侯府里的婚书?侯府不是已经没了……怎么这东西会在这儿?那乞丐呢?”
白芷细看了两眼,也有些懵,唤了如福过来,“那乞丐点的是你的名,让你出府去取东西,你可认识他?”
如福视线有些茫然,“奴婢当时忙着院里的洒扫,没时间才让白芷姐姐去拿的,原以为是奴婢家中人送来的东西,不曾想竟然是给小姐的,奴婢们也就没敢去看。那小乞丐…白芷姐姐可有印象?”
白芷细想了想,“是个瘦巴巴的孩子,衣衫破烂,脸色也脏兮兮的,个子不高,跑得快得很,奴婢去找找吧。”
白华英将盒子合上,随手扔给翠青,“你去将人找回来,翠青随我出去一趟。”
翠青急匆匆去套了马车,领着白华英去了霍燕堂的别苑,别苑里霍燕堂双目赤红的瞧着眼前神以癫狂的人,不敢置信,“我自认你是个纯善的女人,怜你敬你重你!你如今却屡次想置我霍家于死地!”
赵妍捷大笑道:“怜我敬我重我?你将那些假罪证放在书房里试探我的时候,不觉得你这话说得违心吗?我勇安侯府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你敢说此事与你没有半点干系吗?纵是旁人信,你以为我会信吗?霍燕堂,你何必在我这儿装深情!”
“你!只要你与我认个错,此事……我就当揭过了,往后你在这院里生活,我也可保你一世无忧。”霍燕堂忍了又忍,凝着这坐在地上的女人,双拳紧握。
“认错?我没错,是你们!你们合起伙来害我侯府!我乃侯府嫡女,身从尊贵!你想圈养我,凭你也配!”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咳了几声,血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
她猛的拔出簪子,朝着霍燕堂狠狠的刺去,霍燕堂微微侧身,手臂还是被她扎了一记,“你!”
赵妍捷抽出簪子指着众人,恶狠狠道:“我如今贱如蝼蚁,这条命有什么可守的,来啊,来杀我啊。”
这些家丁不敢靠近她,她拿着手中的簪子指着众人,一转身,朝着门口狂奔了出去,白华英站在门口,被撞得一个踉跄,“站住!”
赵妍捷瞪着她,“怎么?上一回没死成,如今还要送上门来,让我给父兄报仇不成。”
白华英静静凝着她,将手中的盒子扔在她跟前,“往后这样的把戏,郡主不必使了,赵斯年已经死了,如今容你活在世上,是官家的意思,却不是我的,你若再来招惹,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赵妍捷凝着那盒子,默了片刻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这东西你还留着做什么?怎么?难不成对我哥哥旧情难忘?呵,你这样无情心狠的女人……”
白华英见状狐疑道:“这东西不是你差人送去靖安伯爵府的?”
“我哪来的这东西……”赵妍捷猛的顿住,将手中的东西细瞧了瞧,忽的变了口风,“是我差人送的又如何?我哥哥如今死了,你却大婚过得幸福,你想的倒是美,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幸福。”
她一把将白华英推开,抱着盒子几步窜着跑掉了。
白华英回眼望去,只见霍燕堂靠着柱子,神色落没,他手臂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
白华英近前去,将他拉到椅子旁坐下,狐疑道:“你不是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还能让人伤成这个样子!”她将霍燕堂的衣袖子拉起来,瞧见他的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掐痕与咬痕,心下不由骇然。
他笑得有些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自作自受?当初我霍家还很落魄,若不是她,只怕我早就死了……如今……权当是还了欠她的恩情,只是连累了你,往后你只要知会一声,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华英替他上了药,温声道:“回家吧。”
霍燕堂垂眸,满眼愧疚,“我这些年来,一事无成,成日在上京招鸡斗狗,惹是生非,如今早已经没有什么颜面再回去了。”
“听闻霍家老太太身子不好,时常念着你,霍燕堂,那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总不能因为这一个不爱你的,去伤了那些爱你的人才是,你成日里小爷小爷的,做起事来,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白华英替他绑了纱布,在最上头打了个结。
“小爷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霍燕堂扬着脸,傲气斐然。
“那不知霍爷可否随我去一趟霍府?正好我也要去拜访霍家老夫人。”白华英给了他一个非常漂亮的台阶。
霍燕堂抹了一把脸,“去就去,我有什么可怕的。”他气冲冲的出了院子,上了白华英的马车,视线却忍不住往赵妍捷跑掉的方向看了看。
白华英拂衣坐在他对面,“你若当真喜欢,不如我用些法子,将她真变得傻些留在你身边。”
霍燕堂垂眸盯着白华英那双绣了合欢花的鞋子,“不必了,要走的人,总归是留不住的,往后你也不必向我提起她了,只是有一点,我担心她再找你的麻烦,你可要当心些。”
“我可不是男人,做不出怜香惜玉的那些事来,我这个人,历来是有仇必报!”白华英挑开帘子,扫了眼躲在笼子后头的赵妍捷,但笑不语。
脱离了霍燕堂的赵妍捷马上就会知道,没有人庇护的日子,有多艰难,但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