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转头朝白衣少女望来。
那少女轻轻起身,飘然而出,轻灵而又柔软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既然醒了,就该没事了。”
突然之间,海玉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随着白衣少女而去。他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牛娃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问:“咋了?”
海玉收回眼神,却不知为什么,幽幽地叹息一声,叹完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从牛娃的口中,海玉得知,但他昏死在古潭中时,白衣少女出现了,她用一条绸带,缠住两人,把他们拉了上去,而且凌空飞上悬崖,来到这片山坡上。
牛娃在描述少女搭救他们的经过时,手舞足蹈着。
海玉能够听得出,他们遇到了一位修行无上高深的少女。
海玉慢慢地下了床,尽管他的头还有些晕,可已经不妨碍了。
牛娃跟随着他,来到楼下,朝前走了不愿,便来到山坡边,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碧绿的树林,漫山遍野。
再往前走,便是悬崖,脚下云雾缭绕,不知深处。
牛娃说:“瞧了吧,白衣仙子就是从下面把咱们带着来的,俺在山庄曾听老奶奶说,这世上有得道修仙的人,以前还不相信,这一次总算开了眼。”
正说着,突然间,悬崖下有一条白云冉冉升起。
海玉定睛看去,那不是白云,是白衣少女。
只见她衣袂飘飞,秀发拂动,那优美的姿态,让人无限向往,真想展臂与她同去。
眨眼间,白衣少女飘落在崖边,明眸流转,玉齿轻启,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没事,我便送你们下山。”
牛娃忙说:“没事了。”
海玉却说:“还有事。”
白衣少女眉头轻轻一皱。
海玉面色微微一红。他不是有事,而是突然间有些恋恋不舍,不肯离开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突然一抖手,一条白色的绸带缠住了牛娃和海玉,接着她离地而起,带着海玉和牛娃在空中飘飞。
海玉羡煞了人家御风飞行的身法,更加想让这一幕永远停留在时空中。
只可惜,现实和他的想象不同。
很快,到了山下。白衣少女收了绸带,转身飘然而去。
这白衣女子,其实就是妙语,只是海玉哪里知道。
海玉怅然若失,忍不住大声叫道:“请问仙子大名……”
白衣少女在半空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身子晃了几晃便不见了,只留下海玉在山下发呆。
半晌,海玉才缓过神来,问道:“牛娃兄弟,你知道这位仙子叫什么名字吗?”
牛娃摇摇头:“俺不知道。”
海玉忍不住朝他的头轻轻地敲了一拳头,骂道:“真笨。”
牛娃摸摸脑袋,说:“你不也没问吗?”
海玉回头朝山上看了一眼,发现这座山与众不同,如果不是像白衣少女这样有着高深修行的人,根本就无法上去。山壁就像刀削的一般,垂直而立,直上云天。
海玉收回目光,朝山前的官道一指:“走吧,去前面看看。”
两人一路并肩而行,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没出多远,前面出现了一座镇子。
海玉认字,见镇子上写着“云城”俩字。
两人刚要进城,猛然,城内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声,只听有人喝道:“闪开闪开。”
接着,马蹄声声,一匹红马蹿了出来,嘶叫着,甩开四蹄,放开脚步,从海玉和牛娃的身边飞驰而去。
海玉早就闪在一边,等马匹过去,才回到城门口,突然发现脚下多了一物,捡起来,确实个香包,嗅了嗅,香气扑鼻。
他想起刚刚马匹过去时,好像香包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海玉也没多想,就把香包揣在了怀里,却不知道,正是这个香包,惹出了哭笑不得的乱子。
海玉和牛娃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突然间,身后马蹄声响,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姑娘留步。”
虽然对方喊的是“姑娘”,但海玉还是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忍不住哦了一声,眼前一亮,原来,正是刚刚奔去的红马,又奔转了回来,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女,看年龄也就在十六七岁,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目光中透着一股善良。
当然,红儿的出现则是幻觉了。这一点,海玉依然不知道。
海玉发现人家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左右看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叫我?”
红衣少女纵身而起,从马上飘下,简直如一团红云,轻轻地落在海玉和牛娃的面前。
围观者纷纷议论,有人说:“这不是云府的丫鬟红儿吗……”
看来,这红儿在云城颇有声名,不少人听说她的名号后,投来钦佩的目光。
红衣少女朝周围抱抱拳,然后对海玉说:“姑娘看看周围,除了您,还有别人吗?”
这一次,海玉认定了红衣少女是和自己打招呼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新娘装扮,不禁哑然失笑,忙说:“其实我……”
他本待说出自己的真实性别,红衣少女已经截断他的话,说道:“奴婢红儿,这厢见过姑娘。”
人家居然先施了一礼。
海玉也回了一礼,问道:“我和红儿姑娘素不相识,不知你找我有事吗?”
海玉觉得对方突然圈马而回,似乎是为了他,所以想先了解一下对方的意图,把要透露身份的事放下了。
红儿转头看看众人,低声说:“此处非说话的地方,二位请跟我来。”
红儿拉这马一边引路,一边说:“刚刚奴婢打马出城,看到二位恰好进城,奴婢突然想起一事,所以有求于姑娘。”
海玉边走边说:“有什么事姑娘直言,我会尽力帮忙的。”
红儿这才说出原委。
原来,云府乃云城第一府邸,城主云中天便是红儿的主人,云中天有一个女儿,云朵,今年十七岁,生就一张花容月貌,被称为云城一朵花。几天前,云朵和红儿出城游玩,回来后就得了一场怪病,一睡不起,请了城中郎中,说是云朵命中该有此劫,要想保住性命,必须冲喜。所谓冲喜,就是要给云朵成亲。
云朵虽然到了婚嫁之年,但是因为家况显赫,一般人家的子弟自然看不上,所以至今也没有婚配。
突然之间,要给云朵找一个如意郎君,哪里能够。云中天犯了愁,也不想随便找个男人,委屈了女儿,因此带了云朵的香包,让红儿出城,要去方寸山。
云朵五岁上时,云中天带其去方寸山道观上香,并将女儿托付在观众,修炼十年,因为想念女儿,这才把她接了回来,米想到才回来一两年,女儿就出事了。云中天无奈之下,想起云朵的师父,想让红儿前去搬取救兵。红儿打马出城,一路上,耳边想着郎中的话,她心系小姐安危,自然急急地催马,却也知道,此番前去,路途遥远,等她回来,怕是小姐已经性命不保了,所以,她这才折返而回,找到了海玉。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因为海玉和牛娃穿着新郎新娘的服装,太过于扎眼,红儿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她要让海玉“女扮男装”,去为小姐冲喜。
红儿年岁尚小,并不知道男女成亲之事,以为一男一女只要拜了堂,就是夫妇了。所以女扮男装未尚不可。
等她把原委一说,海玉真是哭笑不得。他原本男儿身,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牛管家,变成了“女孩子”,而且成了“新娘子”,现在,红儿又让他“假扮”男孩子。海玉扑哧一声笑了,说:“这事闹的,其实我……”
他再一次想说出自己的性别,红儿嘴快,不但她嘴快,而且情况紧急,让她有些沉不住气,忙说:“奴婢知道这件事让姑娘为难了,只是奴婢一眼看出姑娘是好人,救人一命,福德满天啊,奴婢替城主先行谢过姑娘了。”
海玉心念一转,笑道:“好吧,我就答应你。”
牛娃一听,忙说:“这不行吧,你家小姐枪俺新娘子。”
红儿说:“这位小哥放心,奴婢只是先借用一下,几天就还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向人家借“新娘”。不过事情发生在几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身上,也难怪了。
于是,红儿将海玉带到一处人家,用银两买了一身华丽的少年服饰。等海玉穿着打扮出来,把牛娃和红儿都看傻眼了。
红儿啧啧称奇,说道:“奴婢怎么觉得姑娘扮起男孩子来,比原本的身份还像。”
海玉心说:我本来就是男儿。
牛娃说:“要叫海玉哥。”
红儿说:“对,对,奴婢怎么还叫姑娘,该叫公子。”又说:“公子真是天生异禀,声音、走路的姿态也偏向了男儿,奴婢倒不用担心穿帮了。”
海玉笑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叫我哥,或者公子,我可不喜欢有人再姑娘姑娘地叫了。”
红儿赶紧躬身,说:“奴婢谨记了。”
牛娃也忙说:“憨牛也记住了。”
海玉一声大笑,率先走了出来,但是他刚踏了一步就退了回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人。
海玉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猎户山庄的牛管家。
幸好,牛管家没看到他,正在街道上溜达着。
红儿问:“公子,咋了?”
海玉说:“等一下再出去。”
牛娃想探头,被海玉轻轻地砸了一下。牛娃摸着脑袋说:“哥,你又打俺。”
海玉低声说:“是管家。”
听说“管家”二字,牛娃赶紧躲在海玉的身后。
一个堂堂的公子,居然怕起自己家的管家来。这事或许只出在牛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