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海玉悄然探头,发现牛管家不见了,这才带着两人走了出来。
红儿突然发现,自己的红马不见了。
海玉朝远处看看,依稀看到牛管家正跨马而去。红儿也看到了,怒急,跳着高地骂:“这人简直太无耻了。”
海玉说:“算了算了,让他去吧。”
接下来,在红儿带海玉去府上的途中,海玉脑海里浮现着牛管家这个人的面目,他觉得这个人太神秘了,在古潭下,他明明从洞孔中看到了自己,却不声张,还有在山崖的凹处,他应该也能发现自己,他为什么放自己走?既然不想让自己待在山庄,那又为什么把自己带进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他从刚才的背影看,依稀觉得那晚他和牛娃逃出山庄时从厢房上顺下的梯子也是他所为。
就在海玉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时,前面来到了一个空阔处,但见空场的后面出现一座大的府邸,从外面看,几乎比猎户山庄还要宏伟,六级台阶,门口还有拴马的桩子。
看到拴马的桩子,三人都咦了一声。因为,红儿那匹马居然拴在了门口。
红儿飞快地奔了过去,摸摸自己的马,走向大门口的两名家丁,想是询问情况去了。牛娃也跑了过去,不过他好奇的是大门口两边的石狮子。摸着石狮子,牛娃不住地啧啧称奇:“比俺的山庄阔气多了。”
海玉走了上来,朝门口的两位抱抱拳。
因为有红儿在,两位家丁没有为难他们。
云府里面,也布置建设的相当阔气,一进门,便是宽敞的青石路,直通前厅,左右各有一排的参天大树。
琉璃飞雁,雕栏玉砌,连大厅的门都是上等木头制作的,不但宽大,而且雕刻着一些波纹。
大厅内更加富丽堂皇,左右各有两个明柱,足足两人搂抱,红漆上写着黄字: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
再见正中雕龙椅子上坐着一个五旬老者,面如银盆,长眉凤目,三绺胡须,一派威严。
在下首客座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居然正是牛管家,另一人留着山羊胡,瘦瘦的,坐在椅子上,蜷成一团,像个猴子一样。
海玉和牛娃看到牛管家后,刚想出去,为首那人已经起身而立,说道:“听牛管家说,红儿找到了贵人,难道就是这位小哥吗?”
海玉不便逃脱,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抱抱拳:“小子海玉,您就是云城主?”
那人点点头:“不错,老夫正是云中天,此处的城主,本府的主人,这两位是……”
说着,他一指牛管家,为海玉和牛娃介绍。牛娃只往海玉的身后躲。海玉见牛管家似笑非笑,坐在哪里就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抱拳说:“原来阁下就是猎户山庄的管家,失敬失敬。”
牛娃学着他的样子,也抱拳说:“失敬失敬。”
通过介绍,海玉这才得知,那位山羊胡老者就是本城号称“赛华佗”的郎中。
双方介绍完毕,红儿说:“奴婢去看看小姐去。”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云中天上上下下地盯着海玉,说道:“不知海玉小哥是哪里人?”
海玉瞥一眼牛管家,朝云中天一抱拳:“小子是方寸山附近人。”
刚刚他听红儿说起方寸山来,知道云中天对方寸山非常崇拜,所以这句话顺口就溜达了出来。
云中天双眸一亮,面现喜色:“好,很好,看来这是小女的福分啊。”
说完,他对赛华佗说:“神医觉得此事如何?”
赛华佗说:“甚好,甚好,正和天意。”
云中天又看看牛管家。海玉也望着他,心说:看他怎么说。
牛管家一笑:“此乃贵府家事,老奴就不想多说了,不过看海玉小哥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当是人中龙凤,世所罕见的奇才,如果能够和云小姐成就姻缘,老奴觉得不失为一段佳话,城主不要再犹豫了。”
海玉心中狐疑:这老家伙葫芦里倒底装的什么药啊。他前番让自己男扮女装,今番又鼓动云中天,他到底要干什么?
海玉对牛管家的狐疑刚刚放下,没想到有一个人让他疑窦丛生。
这个人就是云中天本人。
当天,云中天决定散发喜帖,明日为海玉和云朵举办婚礼。
因为是冲喜,所以不可能拖延太长时间。
晚上,海玉和牛娃被安排在西厢房里暂住。吃了晚饭,他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脑子里在想着牛管家的所作所为,又想着这几天的奇遇。这才几天啊,自己就要两次婚礼了,他却欢喜不起来。前番婚礼是和牛娃一个憨小子,这一次又和一个快要死的女孩子。
旁边,牛娃正在呼呼地睡着。晚上,这家伙一通猛吃,把半桌子的饭菜都填进了自己的肚子,当真是个吃得饱睡得着的憨货。
正想着,突然门被人轻轻推开了,接着,云中天走了进来。
海玉站了起来,云中天示意他坐下,然后在海玉对面坐好。
“城主还没休息吗?”
“老夫来看看你们,住得还习惯吗?”
“还好。”
“小哥先担待着,等明天婚礼之后,你就可以搬入绣楼住了。”
海玉眉头轻轻一皱,因为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云中天目光亮亮地望着他,突然说:“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除了红儿。”
海玉被他说的一头雾水,问:“你不是已经散发出喜帖了吗,全城人恐怕没几个不知道的了吧?”
云中天一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的性别。”
“我……”海玉一指自己。
云中天叹息一声:“我听牛管家说过了,其实你是个女孩子。”
海玉一阵苦笑,他本想解释,又一想,算了,什么男啊女的,别人爱把自己当成什么,就当成什么吧。
云中天接着说:“老夫也问过红儿,红儿说了实话,她的初衷是好的,想想这件事也只有如此了。”
海玉忍不住问:“难道婚礼之后,小姐就能醒转吗?”
云中天默然半晌,说道:“事实上,是我让小女病倒的。”
“你?”海玉大吃一惊:“你当爹的怎么能……”
云中天叹道:“老夫二十年前做过一件错事,害了一个好好的家庭,也因此得到了报应,夫人疯癫后不知去向,二女儿失踪,只留下长女云朵,本来老夫以为这些年过去了,自己得到了报应,仇家也会放手,没想到前不久仇家上门来,发下狠话,要斩草除根,分明要对小女过不去,老夫为了保全小女,只有狠下心来,封了她的经脉,将她变成了活死人。”
海玉问道:“难道这样你的仇家就会放手吗?”
云中天说道:“仇家无非是想看我云家的笑话,我了解他,这二十年来,他其实已经没有了杀戮之心,但是,羞辱之心还是有的,他要让我云中天脸上无光,我云中天堂堂云城城主,女儿如此,一时无法找到门当户对的亲戚,只能随便找一男儿冲喜,这件事传嚷出去,仇家应该满意了。”
云中天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无奈一笑,起身出去了。
海玉在床榻上静静地躺着,想着云中天的事,心说:他的仇家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看到我和小姐的婚礼后,他会放手吗?云中天似乎对这样事有几分的把握,他欲言又止,到底想说什么?
天色一亮,云府里开始布置婚礼。门口、大厅以及大厅后的绣楼上都挂满了彩绸、宫灯,大厅通往大门的石径上也铺上了红毯。
府上的人都穿这新衣服,锣鼓队和花轿也来了。
虽然云朵成亲在自家,但风俗似乎有所讲究,新娘子要坐这轿子转一转才行。
牛娃被锣鼓声吵了起来,揉着眼睛,问:“出啥事了?”
海玉说:“还有啥事?我和小姐的婚礼呗。”
牛娃大喜:“太好了,有肉吃了。”
海玉朝他的脑袋壳敲了一拳,骂道:“就知道吃。”
这时候,外面有人进来,捧着新郎官的服装,让海玉换上。
等海玉换好,有人在外面喊:“请新郎官上马。”
海玉走了出来,发现厢房门口有人牵马等候,成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一顶轿子就在石径上,前后有锣鼓队簇拥,红儿也是一身喜气地跟在轿子旁边。
海玉上了马,队伍出了后门,然后从大门进来,就在一片锣鼓声中,新郎官海玉被人簇拥到大厅前。
他下了马,再见红儿,从轿子里搀扶出一个蒙着红头巾的女子。
一身大红的新娘服饰,却腿脚僵硬,完全在红儿的搀扶下行走。海玉心说:看样子,她还昏迷不醒啊。
风吹布动,依稀看到一点白皙光润的下巴,只是再想看已不可能了。
就这样,海玉几乎等于和一个“木头人”拜了堂。新娘子完全在红儿的摆弄下,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又夫妇对拜,然后又被红儿送入了绣房。
绣房中,幔帐高悬,香气缭绕,桌子上烛火跳跃,酒气散发。
红儿将云朵搀扶在床沿坐好,给两人倒了酒,说道:“公子、小姐,喝了这杯酒,你们就是夫妇了。”
海玉说:“红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红儿忙说:“公子,此乃上天安排,你就认了吧。”
海玉心中有气,说道:“让我跟一个活死人成亲,亏你想得出。”说着,他接过红儿递过来的云朵的胳膊,一勾,把交杯酒喝了。
红儿把云朵往床上放好,扑哧一笑,说:“剩下的事红儿就不管了,明儿一早,红儿再来请安,对了,别忘了揭红盖头啊。”说着,红儿出去了,洞房里只剩下海玉和活死人云朵。
海玉躺了下来,瞪着俩眼放着头顶,半晌,他突然想起,不知道云朵长得怎样。想到这,他扭身过来。
当红盖头从云朵的头上滑下时,海玉突然妈呀地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