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情,董池鱼回家睡不着觉,只能吃安定片入睡,睡着就做噩梦,有一条无形的丝带绑住了她的四肢,让她无法逃窜,偏偏看见的又是世间最可怕的一面。
她干脆不睡了,往院里一坐,月亮斜着星辰像海浪一般的涌来,挂满了黑色的夜空。
有时候一坐能坐一个晚上,第二天下眼铁青。
家里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罗氏告诉了故渊。
故渊说:“我知道。”
每个晚上,董池鱼在院里坐着的时候,他都在另一侧靠着墙。
两个人虽然没见面,但整个晚上都在一片夜空下。
罗氏跑去和董池鱼说:“你晚上干啥不睡觉呀?你不睡,故渊也不睡,在他院里站着陪你,他身体熬坏了,谁来保护咱们,鲤鱼比故渊差远了。”
董池鱼这才知道,每天晚上不睡的不止是自己。
又是一天夜里,她搬着各种杂物堆积起来,爬上了墙,探着脑袋看着一墙之隔的故渊。
故渊抱着肩膀,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
董池鱼小声说:“你睡着了吗?”
故渊闭着眼睛:“没有,你搬东西的动静太吵。”
董池鱼沉默一会,沮丧地说:“我睡不着,我梦见我被吃了,我还没死就被吃了。”
故渊问:“我也梦见过,也睡不着觉,你跟我一样病了吗?”
董池鱼摇头:“不一样,你是长期痛苦导致的抑郁症。我还没那么严重,只是做恐怖的梦,引起现实焦虑恐惧,最终导致睡眠障碍,一般来说要服用镇定类的药。”
故渊道:“那吃药吧。”
董池鱼沉默了,她没办法形容自己的恐惧心情,甚至不想去治病,对任何事情都隐隐产生一种厌恶的抗拒。
故渊站起来,来到墙下边,仰着头看她:“别变得和我一样。”
董池鱼露出了个笑脸:“不会的,我消化能力和承受能力都还不错。”
故渊若有所思:“我感觉你脚底下的东西承受能力不太行。”
“嗯?”董池鱼歪头,正疑惑,脚底下的叠罗汉杂物不稳,她一下子就摔了下去,噼里啪啦,跌在地上。
故渊翻身越过墙,没去扶她,看了凳子,“果然,我记得这个凳子有一条腿瘸了。”
董池鱼没好气地翻白眼,“我难道不比一个破凳子贵重吗?”
故渊:“贵重。”
董池鱼等了一会,他还是不来扶自己,于是爬起来,嘴里嘟囔着:“木头啊,木头。”
如果柳下惠是因为洁身自好,那么故渊会不会是因为脑里缺根弦?
故渊冷清站在一旁,解释道:“我不能扶你,半夜见面,若是再有肢体接触,就像月下私会了。”
董池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挑衅地说:“哪儿像了?”
故渊一动不动。
鲤鱼推门而出,揉着眼睛:“二姐,怎么了?这么吵,你……你们……”
董池鱼:“我们只是说说话。”
鲤鱼沉默三秒,决定机智一把,转身回屋:“哦,我梦游,回屋了。”
董池鱼赶紧说:“等等,不要这么欲盖弥彰。”
砰的一声门关了。
故渊用眼神无声地表达,看,我就说嘛。
董池鱼不服:“我那个弟弟一向蠢的。”
草鱼打着哈欠推门而出,“二姐,你怎么还不睡觉?娘说,你再不睡觉明天看着就又像鬼了。”
董池鱼回头:“我和故渊说说话。”
草鱼看见那两人依稀十指紧扣,身形一僵,咬了咬下唇,低头小声说:“姐夫,打扰了。”然后匆匆回屋。
董池鱼:“等等,我们两个真的只是说说话,你如果有话说也可以加入。”
关门声十分的响亮。
故渊又在用眼神无声地表达,看,她也误会了。
董池鱼叹了口气,松开了他:“好吧,夜半三更的确不适合你扶我。”
故渊点头。
罗氏第三个推开门,探着脑袋说:“既然不想回来,那就别回来了,今天晚上可以夜不归宿。”
她把门关上了,还把门扣上了。
董池鱼跑过去拽门,愣是没拽开,叫她们,她们也不答应。
故渊已经跳上了墙头,紧接着跳了下去。
董池鱼着急地扑向墙,“大哥你别走呀,你不管我,我就夜宿街头了。”
故渊问:“你爬得过墙吗?”
董池鱼:“世上无难事,我可以试试。”
她试了半天,瘸腿凳子已经坏了,其他东西摞了又摞,还差一定高度,她的小短腿努力的往上跳。
故渊站在墙另一侧,静静地看着她挣扎。
董池鱼累了个半死,“不行不行,放弃了,我宁可夜宿街头。”
故渊慢吞吞地说:“我想问,你爬得过墙吗?如果你爬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把我家院的大门打开。”
董池鱼:“……”
她上辈子一定欠故渊什么,所以这辈子就要受他折磨。
隔壁的大门打开了,董池鱼进屋倒头就睡,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故渊用被子把她盖起来,减少呼噜声,然后从柜里拿出一个旧被子,在另一边盖被睡觉。
整个晚上,董池鱼都没做噩梦,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鼻尖。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朦胧的睁眼看着阳光照进来,和尘埃交织飞舞。
故渊坐在亢沿边穿鞋,“你娘叫咱们去吃饭。”
董池鱼一瞬间有个错觉,好像他和她成亲了,两个人要回娘家蹭饭。
她坐起来,甩了甩头,人逐渐清醒,把荒诞的念头甩出去了。
故渊,一个少女在侧,面不改色的男人。首先可以断定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其次他对男人也没好脸色。所以结论,他是个无性恋。
等等,有没有恋物癖的可能性?
有人会跟汉堡结婚,故渊……有很喜欢的物品吗?
好像也没有。
“你在想什么,看你的脸色,不像是在想好东西。”故渊敏感的雷达发作了。
董池鱼总不能说在肆意猜测你,于是灿然一笑,岔开话题:“故渊,你被子好香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体香?”
“我没有体香那种东西。”故渊说:“你不要再闻了,很猥琐。”
董池鱼哦了一声,打着哈欠下地穿鞋回家。
春天野草也能揪回来煮,因此家家都能开火,他们家煮饭也就不显眼了。但吃饭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快吃,以防止左邻右舍看见。
早上刚吃完饭,立马开窗户散味,就见魏东等人就跑来他们家,兴冲冲地说:“好消息,粮价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