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搬家

董池鱼笑话他:“真的还是假的?”

故渊有些委屈:“为什么我的被子衣服和药都没了?”

罗氏一指西屋,“都搬那儿去了,你今晚先跟鲤鱼、青鱼一起住,明儿我上附近买头驴,套上车咱们就走。”

董池鱼无奈道:“娘,搬走这事咱再商量一下,后山能种土豆,还有士兵守着,无论是啥荒年、什么人来,咱都不怕,往后也没谁来收咱们的税,没必要搬。”

罗氏一脸严肃:“我活了半辈子就学到一件事,永远不要和官府打交道。第一可怕的是胡人,第二可怕的就是穿着官袍的。衙门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没理钱多者为胜,有理没钱被活埋。别看现在你跟着他们说得上话,往后还不知他们是人是鬼呢,宁可跟山上的老虎共处一室,也不想见他们。”

故渊:“苛政猛于虎。”

董池鱼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话,然后以理据争:“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一切从头开始,也不见得安全,贪官污吏四处都是,躲都躲不掉。”

罗氏叹息:“我主要躲的还是胡人,他们能杀上来一次就能杀上来第二次,你没忘吧。”

董池鱼眼瞳微微收缩,自然不敢忘。胡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高门显贵可以躲在城内不出,他们这些山野匹夫就是首当其冲的一波缓冲。

鲤鱼也不想搬,村里有他喜欢的姑娘,说:“胡人来了,咱们可以上山上躲着。”

草鱼也发表了意见,“那要是躲不掉呢?跑慢一步就是死。”

搬有搬的道理,不搬有不搬的道理。

董池鱼也很头疼,大家沉默着吃完了饭。

故渊躲在厨房刷碗。

罗氏赶紧抢过来,“哎呀,你刷什么碗呀!”

故渊说:“先吃完不管,后吃完刷碗。”

罗氏无奈:“你就听她瞎说吧。池鱼,赶紧过来一起刷,哪能叫你男人蹲在厨房刷碗,你自个儿跑到摇椅上充大爷?!”

董池鱼喊道:“娘,我瘫了。”

罗氏扫把抄起来了。

董池鱼瞬间病好过来帮忙刷碗。

故渊看着她,摇了摇头:“你真是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

董池鱼翻白眼:“废话,眼看着要挨揍还硬杠着,那是傻子才干的事,识时务者为俊杰,认怂又不会掉肉。”

故渊问:“那你为什么不听娘的话,她想搬家。”

董池鱼提起这个就满脸忧虑,“去到陌生的地方未必是好事,一大家子以什么为生?那地方的民土风情如何?会不会被乱收税?什么都不了解,两眼一抓瞎的冲过去,太莽撞了。最主要的是咱们这山上有火山,无论如何饿不死,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故渊说:“可饿不死不是你的追求。”

董池鱼煞有其事地点头:“没错,要有规式,要有部署,得先写一份报告,详细一点。”

“董池鱼。”

“啊?”

“搬家吧,我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了,再待在这个地方我会死的。”故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碗,脸上溅了水,不断地用抹布擦着碗。

老实说,这句话,在这个场合看上去有点像一句玩笑话。

董池鱼点头:“好,搬家。”

故渊看向她,她的神态轻松,仿佛是决定晚上吃点什么夜宵。

“以什么为生?”

“药店。”董池鱼掰着手指数,“我娘可以种地,草鱼可以打猪草,鲤鱼可以捕鱼,我在开一家药店,给人看病,咱们一家子糊口没问题。”

故渊问:“这些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

董池鱼:“和你有关的问题我都能解决。”

故渊低头:“那你把碗刷了。”

董池鱼摇头晃脑:“我可以为你摘星星摘月亮,但不会帮你刷碗。”

故渊有点想笑,把碗筷都刷干净了,水也倒了。

董池鱼坐回摇椅上充大爷,太舒服了,可惜这东西太沉,搬家不方便拿,估计要扔下了。

第二天他们一家达成一致,搬家。

罗氏心心念念着逃一逃兴许有希望,卖了部分粮买一头毛驴,挂上车,逃亡大部队就准备好了。

魏东孤身一人,也要和他们一起走,于是一起搭了个伴。

左邻右舍依依不舍的相送,平日舍不得吃的鸡蛋都往他们车上放,眼巴巴的问能不能不走?

罗氏对他们说:“我啊,是从最边缘的村庄一点点逃过来的,活了这么长时间,就知道往南边走,最终才能活命,你们能走的就走吧。”

大多数人都摇头,走不了了。

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在家乡,落叶归根。

魏荷叶拉着董池鱼的手,说:“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董池鱼也不知道,古代道路不便,通讯不发达,一旦分别可能是永别。

她留下了两瓶药给魏荷叶,“你多保重。”

毛驴车拉着家,他们走路,村民们追了好远,在道路两旁不住的涕泪。

董池鱼回头看,太阳渐渐西沉,已衔着西山,晚霞消散,只残留有几分黯淡的色彩,映照着远处的村庄,房屋好像是雨后冒出来的蘑菇,有秩序的长在街道两边,该做晚饭了,烟囱里轻烟淡淡飘向空中,几只乌鸦栖息在佝偻的老树上,远处的一只大雁飞掠而下,划过天际。

如果没有官吏、没有胡人,这是多么宁静的村庄。

白日里,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互相夹杂。

晚上荒山野岭隐隐能听见狼嚎,好像在山上逃难的日子。

火堆烧着,他们依偎着,相互取暖。

董池鱼突发奇想:“我们来讲鬼故事吧,荒山野岭,火堆旁,最适合讲鬼故事了。”

草鱼和青鱼都缩在罗氏的怀里,草鱼胆子小,捂住了耳朵。青鱼胆子大:“姐姐你快讲!”

罗氏已经呼呼睡了过去,正所谓老虎睡着了,猴子称霸王。

故渊就静静看着她作死。

董池鱼嘿嘿一笑,笑容逐渐变得狰狞,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几分可憎,恰到好处的一声乌鸦叫,让气氛都变得压抑。

“说呀,有一家六口,恰逢灾年跑出去逃荒,人困驴饥时,看见一家客栈,于是投店住宿。不想着逃荒的人太多,屋都住满了,客栈老翁便说,有一个地方能住,只是那屋里头放置着他小女儿的尸体,因为是早上猝死,还没来得及下葬,不介意的话可以同住。一家六口商议一番,实在太累,就决定住下了。当天晚上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