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华觉得宋流涧不对劲,他整个人在发抖!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未珣,你……”
她话还没说完,宋流涧已经大步跨出去,跨进了那个门。他看到了仍望着门口方向的瞎子大夫,他看到了这张熟悉的脸。
瞎子大夫有感觉似的,神情激动的伸出一只手。
“涧儿……是涧儿吗?”
跟进门的徐月华看到起身而来的瞎子大夫,听着他喊出口的那一声涧儿,他终于知道宋流涧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
“师父……”
“是你,是你,这声儿,跟当年一模一样。”
“师父!”
宋流涧跪到地上,跪在瞎子大夫面前,瘦小个子的瞎子大夫就那么抱着他的爱徒。闻声而来的惠贵妃已是热泪盈眶。
她太清楚师父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是恩师,更像个慈父。传他武艺,教他做人,一样一样填充他的人生。
“是老三来了吗?咳咳——”
床上又传来声音,徐月华侧脸望过去,这一次着实又吓了一大跳。只见惠贵妃已经快步走到床侧,用手给他顺气。
“是的,是涧儿来了。”
宋流涧已经抬头往床上看去,并没有多吃惊。
“涧儿呀,有话稍后再说。你先去看看你父皇。孩子,无论过去有任何仇怨,别提了,都忘了,听师父的,啊!”
瞎子大夫的话让大伙儿心里不是滋味,也有了不敢想的猜测。
“贵妃啊,你让老三过来,我再看看他!”
惠贵妃抹了抹眼泪,“好,我叫他过来。”她果真偏头看来:“涧儿,月华,父皇叫了,快过来!”
徐月华始终不愿相信,到底是怎么了,皇上为何病成了这样?瘦得形同皮包骨。
同样的,宋流涧也难以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未知这些真相前的猜测,似乎越来越真实了。
两个人站在床前,看着躺着的皇上。皇上则是偏着头,神情消瘦,目光无神。他就这么看着三人好一会儿,然后让惠贵妃把他扶起来。
“母妃,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宋流涧的心里有无数的疑问要解答,最大的不懂便是皇帝明明抓了师父,什么今天他们会在一起?
惠贵妃抹了抹眼泪,对他们两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的不解,其他的先不说了。你们父皇……时日无多,他有事情要跟你们说。涧儿,母后向来不干涩你的任何决定。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她回头看了一眼皇上,表明的是自己的心意。
“贵妃呀,我跟你赌,他没得选了。”皇上说道。
“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但我不会因为你时日无多而对他指手划脚。他是我儿子,是个有自主思考和判断能力的成年人。皇上,祝你好运。”
皇上点点头,惠贵妃便去厨房忙活去了,其他的人都在房间里站着。
皇上扫过一眼屋子里的人,依旧是点点头。
“连朕都没有想到,今天站在我面前的会是老三,和你们。在这个时候,老三能把你们带在身边,可见他是完全信任你们的。因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关系到东圣国的未来。”
没有人插话,皇上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
“老三,你那么聪明,就不想说点什么吗?鄙视朕,或者讽刺几句也可以。”
宋流涧沉着脸色:“一个局而已,不值得我做这些!”
“臭小子,怨恨很深呐!”
皇上咳了两声,惠贵妃把汤湍进来,他喝了半碗就不要了,目光停留在宋流涧身上。
“按说,朕本该有很多解释的话要说,但既然你已经猜到这是一个局,那朕便送你六个字:胜为王,败必死。”
“很遗憾,太子我给你留着。养得不错,脾气也磨了不少。”
皇上却是笑笑,“朕也很遗憾,在你离开庄子的时候,废太子和立随王为太子的诏书已经由苗统领送去盛凌城,你的登基大典将在十日后,即刻由六部着手准备,就是时间太紧,若有不周全的地方,你别介意。”
皇上一席话,可是让在场的人震惊到失语。改朝换代的大事就这么几句话就完成了。
不对,他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恨他如仇的随王?
“我不是你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我并不打算做这个皇帝。你就是下了旨也不会怎么样?”
“以前你不是,太子也不是。但现在你是,太子不是。”
皇上又说:“你也说了,朕就是布了局。包括朕也是局中的人。”
“世人都说我可怕。不然,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朕不是可怕,这是帝王的道。要想成王,就必须是最强的那个人。太子他输给了自私,输给了权势,更输给了你。所以,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处在这个位置上。”
这几年,他放任太子和随王斗,就是要留下那个最强的人成为皇位的继承人。
“你是何时开始收局的?”宋流涧问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皇上转眼看向徐月华,回道:“在……太子对随王妃出手之后!”
“炸桥那一次?”徐月华问道。
皇上点头说道:“没错。在你失踪后,在随王为了你疯狂报复太子,和他连夜出城去追你。甚至是后来在背水在发生的一切,以及你们组织了刺杀小组赶赴西肴国,并且成功刺杀庞柝,和你们遭遇的种种,朕都知道。”
这个情况可真是让徐月华大吃一惊。她满以为宋流涧的计划会天衣无缝,那些将士也都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却没有想到,这些人里竟然也有皇上的眼睛。
“老三啊,你用情太深,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你用得太深了。为君之道,你尚欠些。”
“我无须学习为君之道,我只知道,我所珍视的人,绝不让她们受到伤害。”
“那将来呢?后宫,朝堂,当人的欲望越来越大的时候,你如何处理?”
“我说过,太子我给你养得很好……”
“朕也说过,那已经是个废太子。你随意处置!”
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连徐月华听着都觉得脊背发凉。她也才真正见识到,原来这就是帝王的冷酷,是权势最高点的那根定海神针,不近人情得有多可怕。
“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宋流涧依旧冷漠着。“那你的为父之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