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来了一位贵客探望涟漪,有人来探望不奇怪,奇怪的是,来探望涟漪的竟是与她并不熟悉的南云潇。
“南云太子怎么有空过来?”涟漪坐在桌边,闲淡的看着坐在她对面,含着浅笑的南云潇。
“来看望老朋友的未婚妻,于情于礼。”
涟漪闪了闪眸,心头涌上一些令她心惊的念头,她漫不经心的打量他,道,“南云太子,与赫连言,是老朋友?”
“赫连兄没有告诉过涟小姐吗?我与赫连兄的交情可匪浅呢。”他的眼眸中凝着溺人的笑意,他的面容让涟漪有些难以平静的疼痛,从骨髓中开始蔓延。像,真的是太像了呢,谣叙枫也美的动人心魄。曾经,她沉溺过他的柔情中,所以最后才会万劫不复吧。
想到这些,她再看向南云潇的时候,眼中隐含着厌恶。“可我与南云太子你的关系似乎没那么熟悉,所以,不劳您费心了。”这话一出,已相当于送客了。
南云潇敛去笑意,有些落寞,“涟小姐,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你又可知朋友妻不可戏?若不想引人误会,南云太子还是与我保持距离的好。”她淡淡道,第一次拿出赫连言当做挡箭牌。
南云潇眸色一暗,唇紧抿着,他看着涟漪的神情是有些复杂的,良久,他叹了口气。“那我走了,你,保重。”
在南云潇即将踏出门外时,涟漪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谣叙枫。”
他回头了,满脸疑惑不解,“谣叙枫?”
涟漪见他神色除了讶异,没有其他异样,便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走吧。”
南云潇点了点头,没有追问,踏出房门之后,他的脚步略有一丝停顿,手紧握成拳,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云潇前脚刚走,赫连言便回来了,听掌柜的说有一男子来看望涟漪,他心里便开始猜想会是谁呢?东祁?不可能,据他所知,那人已回东郢国了。北昱?他摇摇头……那么,“是不是很俊美,老是笑的一个男子,穿白袍。”他问向掌柜,掌柜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南云潇?他来做什么?想起那日他瞧见的那一幕,涟漪异样的神色,他心头升起一丝不安。
赫连言大步走上楼去,涟漪的身子已恢复的差不多了,身上的伤痕也在赫连言的良药和细心照料好,渐渐恢复。
赫连言敲涟漪房门的时候,涟漪正望着窗外出神,竟没听到。
敲了一会儿,赫连言手顿了下,便慢慢推开门,入目而来的是涟漪一身浅薄衣裙,站在窗边。
他拿起一件外衣,走过去披在她身上,“天冷,别受了寒。”
她一怔,垂眸看见披在肩上的衣物,眼睫眨了下,“忙完了?”
他压抑住想去追问涟漪,与南云潇的事,温柔的道,“恩,忙完了。你想回廖州吗?现在回去还赶得及小承和公主的大喜之日。”
涟漪歪了歪头,思量了一下,道,“再等等吧,我对四皇子西彻很好奇呢。”
他蹙眉,不悦,“对他有什么好奇的。”
涟漪想了想,说起那日,“徐翠莲虽然恨我,可也不敢违背四皇子的命令去动我的。可是我无意间瞧到了她的守宫砂,身为四皇子的侍妾,却是完璧之身,不是很令人寻味吗?我不过好奇问了问,谁知道她就恼羞成怒了。”她轻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赫连言听了竟有些生气,“你故意激怒她?”
涟漪不置可否,可看到赫连言生气的样子,竟然有些心虚,“置之死地而后生,总得找个突破口我也不想……”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越来越凝重的目光。
“万一她动了杀心呢?”他试想着另一种结果,光想便冒出了一身冷汗,升起后怕。
涟漪没说话,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赫连言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便收敛了怒容,叹了口气。
“赫连言,关于四皇子的事情,不准瞒我。”她想了想,道。
赫连言沉思了下,没答应也没拒绝,神色间隐隐有些难言之隐。
涟漪一瞧,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就是想隐瞒三年多前的那场火灾嘛,她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愿意?”她明知故问,冷嘲热讽的语气。
赫连言不去看她的眼睛,看向窗外,夕阳下的火云,像极了当年那燃烧的火龙,吞噬着他。
涟漪与赫连言算是不欢而散的吧,赫连言没有答应涟漪,涟漪冷着脸走出了屋,赫连言没敢跟上。
涟漪摆脱了不放心的绿芬,一个人肆意走在西昇国皇城中,不过她出来时,拿走了掌柜放在一角的斗篷,所以现在她百无聊赖的透着黑纱看着人来人往,别人最多好奇的瞅瞅她。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涟漪慢慢走到了护城河边,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她与赫连言一同走在这里的情景。
涟漪记得,他极认真的捧着她的手,呼着热气暖着。也记得他那么简单的告白,记得他手心的热度,他传递给她的暖意。
涟漪想着想着,便又想起了以前他的守护,什么也不说,就那样一个人独自承受。她突然就有些难过,有些窒息,若是她不知道,他是否一辈子也不打算告诉她那场事故,一辈子,也不敢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喜欢她。
水镇小村那破旧木床的浓烈一吻,充斥着绝望和苦涩的一吻,印在她唇上的轻轻一吻。还有离别前不舍的吻,他那深情的一句“等我,”涟漪不自觉的手触摸到唇畔。
半晌,她手一颤,忙从嘴唇上拿开,扶着额,脸儿有些微红。“我这是怎么了?”她喃喃自语。
“喜欢上他了吗?”不可能啊,她说过不会再去爱人了。
“是习惯吗?”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对她产生影响了?涟漪揉着头发,有些烦扰。
“涟小姐,思春了?”轻佻的声音,有些邪肆的语气。涟漪抬眸去看,竟是四皇子西彻,她看了看他身后,第一次没有跟着一大堆的随从,只有他一人。不是张扬的衣物,只是素色青衣,没有玉冠,腰间没有佩戴玉佩,涟漪想起他说她思春了,后知后觉的开始恼怒。
四皇子见她不再是风轻云淡的淡漠,竟然有些恼羞成怒,不禁讶然了,“我是说,看你的样子,明显就是……”莫不成是情窦初开?虽然西彻知道涟漪是赫连言的未婚妻,但他之前看来,这两人只见很是怪异,丝毫没有未婚夫妻的亲昵。不是说不爱,依他看,赫连言是挚爱眼前这人儿的,但却因为什么压抑着,而涟漪,他却一直没琢磨透。
“四皇子有何贵干?”她不想与他啰嗦,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只不过,眼下有很多事情,她想要弄明白,却得靠这四皇子。
西彻笑了下,“这次是偶遇,我也只不过是出来散心罢了。”
她轻嗤,“这话听着真可笑。”
西彻仿佛苦笑了下,“虽然可笑,可我也不一直都是那光鲜亮丽的四皇子啊。”
涟漪闻言,这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你莫不是不能人道才这么烦躁的吧?”
不能人道?西彻愣了,而后怪异的瞅着涟漪,眉眼间有些抽搐,“你说我不能……”
“那为何,身为你的侍妾,徐翠莲却是完璧呢?”她反问。
西彻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涟漪,竟然难得的真诚,“因为不喜欢。”
“可你不也顺着你父皇,想要娶那孙将军之女吗?”
“因为,无可奈何。”他嘴角勾了勾,却是有些自嘲,他没得选择。
涟漪点点头,“你有求于我吧。”
他有些惊讶,惊讶涟漪的敏锐,却是点点头,“是。”
“有求于我,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从来不会好心去帮助一个人的。”略显冷清,她就是那样淡薄的一个人。
诚意吗?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定定道,“你想知道什么?”
涟漪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三年前的火灾可与你有关?”
“我是派了人去,但火不是我的人放的,也许真是意外。”
他的回答让她眼眸一眯,“你的人伤了赫连言?”
想起属下老黑的话,据实对涟漪道,“他为了护你,才受伤的。”
虽然预料到,可当真的听到,涟漪的心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疼的发紧。
“我的目的是你和七香草,赫连言……只是无心之失。”
七香草吗?那年她从赫连伯伯手里赢来的。“你想救所谓的你喜欢的人?”
他点头,眼中第一次出现清晰的痛。
涟漪嘲讽,“相救你的人,便可以不顾别人的安危吗?果真是皇家人。”自私的令人心寒,可怕的令人心畏。
“我没想过要你性命,只是想让你乖乖救她的命……”他说不下去了,心里切切实实有些愧疚。
“那么这次掳我呢?又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派人查到你去过雪山寻雪果,”他道。
“雪果是千年良药,可它未必能救人,四皇子难道不知道关于它的传闻吗?”
“知道,可是你或许有办法。”
“我是死马吗?还是你喜欢的人是死马?”
“啊?”他愣了。
“那怎么会想到死马当活马医这种馊主意?”她看着他的目光很鄙夷。
西彻有苦说不出,半响才道,“你若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好。”
涟漪沉默了一下,痴情的人还真是不少,不过,“若不能给她一个好的后半辈子,那还不如不救。一睁眼看到心爱的人另娶她人,将会多么痛彻心扉。你还是先弄好自己的处境吧,现在西祉还对你虎视眈眈的呢。”
西彻一下子惊住了,涟漪说的他未曾想过,因为,那人根本不爱他。可是,他不否认涟漪说的有道理,如果不能让菲儿后半生无忧,他纵然费尽心思救活了她,她终究还是会走向灭亡的。
“涟小姐,多谢。”他这句话是真心的,为着涟漪看上去不友好却善意的提醒,为着涟漪的不计前嫌。
他想开了,似是急着想赶回去,却在临走前,对涟漪道,“涟小姐,赫连当家的,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看着西彻离开的背影,涟漪有些郁闷了,绿芬西颖觉着赫连言好就罢了,为何西彻也这样说呢?他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关她何事?不过,真的不关她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