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伯爵侯府的小舅子

萧总管顿时语塞,“这……我们也是无奈。”

林锦墨见时机已至,目光一闪,立刻大声道:“诸位也听见了,既要说无奈,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错了就是错了,诸位若是能够将功补过,我也体谅诸位的‘无奈’,也就不送官了,但若是执迷不悟……”

这话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萧总管脸色剧变,正要说话,外面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突然大吼一声,“大公子、二小姐!”

他脸色涨红地跑了进来,萧总管杀人的心都有了,“你进来干什么?滚出去!”

老人身体一颤,眼神飘忽,一时进退不得。

“放肆,主人家还在呢,哪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双喜瞪圆了眼睛,“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堵上嘴巴!等会直接送官府去!”

“是!”小厮们横眉怒目,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萧总管绑了。

林锦墨这才对老人悠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你年纪大了,这天年还是在外面养着好,监狱里可没这么好待。”

她勾起嘴角,扫过外面犹犹豫豫的下人,“说说看,萧总管平素是怎么管理庄子的,还有他的钱,是打哪儿来的……双喜,记下,悬崖勒马的发卖给别家,执迷不悟的……先打折了腿,再报官。”

此话一出,萧总管顿感大事不妙,那老人一咬牙,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萧总管的事吐了个干净。

“萧三素日最喜赌博嫖女支,起先只是赌小的,被人骗了个精光,他便起了贼心,偷庄子上的东西去卖……没得卖了,就去找人借……”

他的钱,是萧姨娘给的。

他能这么久不被人发现,就是因为这庄子起先是林清秋的地盘,萧姨娘亲自过手,陈氏自然不知,而今庄子换了主人,萧三再也掩藏不住,这才被陈氏逮了起来。

陈氏想卖了庄子、赶走这些吃白饭的,顺道膈应一下萧姨娘,于是将这事交给了他们兄妹。

不过片刻,这事便弄了个清清楚楚,林家兄妹也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他们说:“萧三的钱都是萧姨娘给的!”

萧姨娘的钱,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赚的,多半也是从家里拿的。

“送官!找个人牙子过来,将卖身契和田契地契找人接手了,另外这庄子上的树种都默一默,连同木院一起算清楚,交给下家!”

萧三彻底慌了,边蹬腿边瞪人,一不小心蹭掉了嘴里的破布,张口就是大骂,“你们敢!我是萧姨娘的表弟!是伯爵侯府的小舅子,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唔!”

健壮的打手听着吵嚷,一拳打中萧三的肚子,立刻叫人闭了嘴。

乱糟糟的木院很快清净下来,双喜叫人筹备着去下旁边的庄子,有了前车之鉴,下一个庄子处理起来也简单利索。

林锦墨上车前,靠在林锦风身边嗤笑,“伯爵侯府的小舅子,好大的脸面,这话要是在爹面前也吼上一句,那画面就更好看了。”

“放心,”林锦风莞尔,“父亲很快就会知道的。”

两人很快上马离开,洛尘逸也下了树,扫了眼这空无一人的庄子,不知是谁的鞋子在慌乱中丢在了泥坎上,显得莫名荒凉。

剑二神色微妙,“公子,你说那萧氏,到底是从哪儿拿的钱?”

“林家主母陈氏的陪嫁本就富庶,林翟天成了知府后也买了不错的地面,或者哪处铺子上的支出对不上数也未可知,”洛尘逸眯了眯眼,“林翟天是有些小贪,倒不至如此。”

从铺子支吗?

那铺子上的钱可都是陈氏管着的,萧氏应该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吧?而陈氏又怎么会丝毫不知?

难不成……陈氏身边还有萧氏的内应?

不过就算如此,这事闹起来,萧氏必定得吃头一份亏,她那小舅子口不择言,幸而这是青州,闹将起来林翟天还有办法控制,这要是在京城……

明儿御史言官就能将林翟天弹劾得体无完肤!

但即便如此,林翟天正筹划着升官入京,越是这个时候林翟天越是巴不得家里一团和气,外面不出把柄,若是知道萧三的事,林翟天十之八九要暴怒。

剑二古怪地笑了一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将起来,那萧氏这次怕是要倒大霉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为一朝升天便不知清理后事,萧氏目光短浅,养着一头坐吃山空的财狼,就必然会有自作自受的一天,”洛尘逸不以为怪,只是有些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剑二问:“谁?”

“……没有谁,”洛尘逸眼中划过期待,“走,我们回城,今日先不走了。”

这出戏还没演完,走那么急干什么?

……

将两个庄子清理出去之后,林氏兄妹便带着人证物证开始回城。

城里尚有一家酒楼、绸缎庄和善堂。

酒楼与绸缎庄的生意其实很不错,不说别的,但是各家员外为了巴结林翟天,数日交集就不会少了酒楼应酬。至于绸缎,那更是经手陈氏娘家送过来的,林府初立,林翟天俸禄不顶用,便是这家绸缎庄养活了一大家子。

这绸缎庄的地契陈氏也交给了他们,林锦墨有些犹豫,她觉得以陈氏对林翟天的深情,当不会将绸缎庄变卖出去才对。

摇了摇头,林锦墨又看向那善堂。

善堂是林翟天为了自己的德政而置办的,里面手留了些孤寡老人,还有些读不起书的孩童,还请了些落魄读书人教书。若有天灾人祸,这善堂便是一个收容所,里面的老人孩子就成了服务员。

这些人平素没什么事,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林翟天就用自己的俸禄养着,既得了美名,他日若有一个孩子考出名头,他在朝中也算有了一个帮手。

“善堂应是父亲的意思,”林锦风推测道,“善堂不必出售,只需将地契交给一个合适的人便可。”

善堂所处的位置很偏,地方也并不是很大,林家不要这块地方反而还省了一笔花费。是以陈氏干脆送佛送到西,试图将善堂直接捐赠出去,只希望找到一个可靠之人,能够供养里面的老人孩子。

此乃善举,可未必人人都能供养得起,就怕有人表里不一,平白接手善堂最后却不管不顾了怎么行?所以这人选并不好选。

林锦墨心领神会,这大概就是现代企业家在事业有成之后的“绿色公益投资”,或投资给了保护环境,或投资给了希望小学,这也算是培养“企业知名度”和“企业文化”,让外人看着,就觉得他是个根正苗红的“红色资本家”。

而今林翟天心里盘算着要离开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这善堂照看不到,万一出了麻烦不好收尾,反而败坏了多年维持的好名声,索性将其盘出去。

林锦墨暗暗点头,心道林翟天虽然渣,但的确也是个好人。

无论他帮人的动机是什么,只要他帮了,他就是做了好事,动机的不纯,并不掩盖这件好事能够让百姓受惠的事实。

可惜了,林锦墨想起陈氏那伤心失望的模样,微微叹息,倘或他是个专心一意的人,林府倒也真正算得上“其乐融融”,而无暗潮汹涌了。

将至正午时分,马车缓缓停下。

酒楼到了。

络绎不绝的人群都在往酒楼里涌去,马车两旁的小厮沉默开道,双喜掀开车帘,“大公子,二小姐,正好中午了,咱们就在这儿吃些东西吧。”

这是林家的酒楼,吃了东西正好查查账本,倒是不错。

林锦风先下了马车,顺手伸出扶了一把林锦墨,而后一抬头,就同那些直勾勾盯着林锦墨的男人对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仿佛经过一上午的磨合,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有了说不出的默契,林锦风不动声色地护着林锦墨,回头对小厮道:“把马车停好,两个庄子的账本都送回府,交给主母。”

小厮了连连点头。

林锦墨好奇地打量着古色古香的酒楼,肚子也有些饿了,忍不住用手肘戳了下林锦风,笑容璀璨夺目,“其实这酒楼挺好的嘛,卖了多可惜啊!”

瞧瞧这客流量,放在现代都可以在旁边开辟两三个连锁店了!

林锦风却很是不以为意,“此地虽好,却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