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忐忑岂能不累?但好在赶路已是常事,倒是不值一提,反而是妹妹那里……”想起这短短半月里接到的数条坏消息,文士目光微冷,“三妹素来心重,这一回,总该彻底失望了吧?”
“老爷还想着那件事呢?”车夫也不由得叹气,回头略略看了他一眼,“您这些时候不也没收到求救信吗?依我看,这回也得白来!”
“她就是太倔。”文士无奈,正要放下帘子,忽听前方人生sao动,一群人围在道路左边,一顶软红喜轿摆在路边,也没有唢呐喜声,倒是带着哭音。
马车从旁经过,文士好奇看了一眼,就只见一个开了面的新娘子跪在地上同两位老人拜别,那两位老人牵着她的手正泣不成声,那少女反倒有些不耐烦,“爹、娘,你们回去吧,轿子停在路中间不好!”
老妇大哭,“贾员外已经娶了十二房妾室,年已六十,你何苦去凑那冤孽啊!”
少女脸色沉了沉,有些窘迫,臊红了脸,“只要我生了儿子,那我就是主母!你们不懂,就别拦我……”
车夫瞧了一眼,见怪不怪,“又是一个见钱眼开不要后半生幸福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哟。”
“贾员外,”文士冷笑,“那老货都快入土了还要娶个孙女陪-睡,倒是精力旺盛,啧,就跟那三心二意的林翟天一个德行。”
伯爵侯府,后院湘云阁。
林清秋已经哭了小半个时辰,但见她泪光点点梨花带雨,一双眼睛望方浩铭这方看了过来,就像勾人的妖精,微微咬唇,樱色旖旎,十分动人。
方浩铭被勾得心痒痒,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一把亲热地抱了上去啄了口她的小嘴,“清清别哭了,你瞧你,哭得眼圈都快肿了,铭哥哥心都快疼死了。”
林清秋红着鼻子推了他一把,声音委屈,“你道是我想哭的么?谁不想一家子和乐欢喜呢?可凭我怎么努力,爹娘对我就是有偏见,我又能怎么办呢?”
她哽咽了一下,抽泣着道:“我这才离开了林家,娘就被人传成了老-鸨?我不信,这事分明就是林锦墨陷害的,可爹娘不仅不允我追查,还斥责我不懂事,难道为母亲尽孝,也是不懂事吗?”
“可是……那地契卖-身契上的名字可都是你娘,”方浩铭有些为难,“我虽想尽绵薄之力,而今证据确凿,父亲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林家那边……我也插不上手啊。”
方浩铭耽于享乐,什么吃喝嫖赌他倒是样样在行,人前内外也还装个温文儒雅的派头,可真要让他办点什么事……他又嫌烦。
林清秋已然摸准了他的秉性,知他是耐不住美人哭诉的,立刻整个身体都窝了进去,软-玉温香扑倒方浩铭,叫他昏昏然了。
“我知道啊铭哥哥,难道我还会让你为难吗?”
“那你是……”方浩铭心猿意马,险些把持不住。
林清秋用手指在他胸口上戳了戳,手指细腻,钻进衣襟,柔弱无奈地开口。
“事已成定局,我知道,这件事是不能改了,为了铭哥哥,我愿意受这一点委屈,但我还是想见一见娘亲。”
见面?
方浩铭睁开眼,垂眸看着怀里的绝色佳人,“可你现在,出不去啊。”
侯夫人让她在府里闭门思过,已然绝了她探究“真相”的道路,就是方浩铭也无可奈何。
“我明白,”林清秋轻叹,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没打算出去,既嫁给了铭哥哥,我就是你的人,绝不给铭哥哥添麻烦,就是……铭哥哥,你能不能帮我送封信给娘?”
她眼圈又红了,咬着唇-瓣,风情万种,嫣若桃花,色若勾魂。
“你是知道的,陈氏跟我娘素有怨愤,林锦墨又嫉妒我嫁给了你,那地契、卖-身契谁知道就是我娘的呢?我身为她的女儿,总得问一问吧?”
方浩铭咽了口唾沫,而后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迫不及待地开始撕她的衣裳埋首入胸,急促道:“好,都依你,不就是一封信吗?你就是要送个人进去,我都帮你!”
林清秋破涕为笑,假意躲了躲,眸中恨意一闪而逝,嘴里却不停的口出娇言,十分扭曲,“多谢铭哥哥,哎呀……这衣裳才做的……”
“没事,铭哥哥明儿再给你定一件新的!小宝贝,快……”
林府,南院。
林锦墨侧头,盯着亭子里的棋盘,目光不敢稍有移动。
另一边,林锦风整个人都像是被阴霾笼罩,脸色铁青,若是视线如刀,那么现在,林锦墨十之八九已经被剁成碎片了。
亭中棋盘的脸庞,是看着在对弈实则半晌未动一子的陈氏与林翟天。
陈氏脸庞微红,雪梅白衣点缀着她今日格外光亮的面庞,让她多了几分娇俏少女的羞怯,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林锦风,“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你舅舅又不会吃人,你躲什么?回头让你舅舅知道了,为娘的脸往哪儿搁?”
“就是!”林翟天义正言辞,眸底却藏着几分心虚,“再说你舅舅好不容易来一次,谁说这次就一定是来给你介绍婚事的?”
他们当然不是来给我介绍婚事的,林锦风默默地看着林翟天,堵上他林锦风的智商发誓,这次陈家舅舅多半就是来给他娘出气长脸面的。
他皮笑肉不笑道:“既不是给我商讨婚事的,那想必就是为了其他的事呗,爹啊,”林锦风无情地戳穿他的阴谋诡计,“您留下我分明就是拿我挡刀。”
林翟天就是看着陈家舅舅来了心虚!怕陈家舅舅教育他,甚至又跟以前一样撺掇陈氏带娃回娘家,所以才要故意留下他给挡挡箭牌!
林翟天被戳中心事,脸上一红,看向陈氏表无辜,“你看看他!现在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了,夫人你赶紧说说他,让他见见舅舅怎么了?怎么就事事攀扯到我身上了?”
他端起茶杯,挡住自己尴尬的脸,低声道:“……那再说,家里的事不就需要一家子人一起处理嘛,做儿子的想抛弃老子,哪有那么容易?”
我都入了地狱,你小子还想跑?做梦!
陈氏忍俊不禁,拿起棋子点了点棋盘,又不觉想起以前陈家舅舅来时同她说的话,免不了也为难起来。
如今林翟天辨清优劣,回心转意,她……她到底还是难以割舍,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她那两个哥哥的脾气她是最最明白的,这回只怕难以善了。
“你爹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这回你舅舅来也不打招呼,才送的信,怕是明后日就该到了,”盛怒而来,恐有是非,陈氏横了眼窘迫的林翟天,“你爹倒有官威,可打小你见你舅舅怵过不?”
林锦风嘴角一抽,暗暗叹道,他倒是想让父亲受些磨难,如此才知失而复得的可贵,可陈氏却总是心软,没有半点面对外人的强硬,他能如何?
将就着过呗,还能不忍老子了咋地?
“行,”林锦风瞪了眼旁边的林锦墨,“娘都开口了,儿子自然要留下,是吧囡囡?”
林锦墨头皮微麻,她并不害怕,只是这具身体对林锦风口中的“囡囡”有些后遗症而已。
她讪笑着,转过头,乖巧地眨巴着自己的卡姿兰大眼,“对的呢哥哥!”
林锦风“呵呵”两声,对脸皮厚的人无话可说。
林翟天同陈氏对视一眼,刹那失笑。林锦风无奈,须臾也觉得好笑起来,林锦墨摸摸鼻子,跟着陪笑。
听着笑语悦耳,李嬷嬷眼角湿-润,却见旁边周嬷嬷拧眉进来,低声叹道:“东院那位又开始闹绝食了!”
李嬷嬷眉头一挑,笑意转冷,“……那就让她绝食。”
周嬷嬷一惊,“你的意思是?”
“那女人是个祸患,留着万一哪天靠着女儿东山再起怎么办?”李嬷嬷脑子清醒得很,也偏心得很,“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