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风的出现,让伯爵侯脸上的表情直接崩溃。
他看着他那一身血,人都往后趔趄了两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胆小,实在林锦风这身血太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锦风在伯爵侯府里被人虐-待受了私刑。
侯府老夫人先前还能拍着胸脯说林锦风失踪之事跟伯爵侯府没关系,可现在人证在前,还是被齐家女郎亲自带出来的,这不仅意味着两家亲事破裂,还意味着自家儿子有可能进大牢,往后就受不了荫封!
是以,连林锦风的话都没听清楚,侯府老夫人便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直接气撅过去。
嬷嬷们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把人往屋里抬。
侯府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不同陈氏。陈氏晕倒,白青掐了下人中就醒了,可侯府老夫人晕倒,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瘫痪。
钟国侯老态毕露,凶相狰狞,指着方浩铭手指直颤!
先前他们振振有词,甚至言辞羞辱林家,对陈氏十分轻蔑,不过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而今人都被带到了面前,这不是打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
如今就是伯爵侯府是天王老子,那都得趴下身体服软!何等耻辱!
这还是当着齐老夫人的面,这事要是传到京都,他伯爵侯府的脸面就丢尽了!
此刻,伯爵侯府愤怒的,竟还不是方浩铭犯下大错,而是他没有将事情处理得“干净”些。
他不在乎青州一隅之地的人怎么想,可京都却是天子脚下,王公贵族士大夫扎堆的所在,他们的风评,就是天下人的风评!
“蠢货!”
然而此刻,方浩铭却根本无暇管他,因为,林翟天已经上来又给了他几个耳光,就连林清秋都没有躲过!
“你这孽障!”林翟天指着林清秋的鼻子,“天杀的毒妇,你妒你姐姐成性,还敢害你哥哥!你怎么不找个地方一头碰死?”
“你忘了你这些年的吃穿是谁给你的?你忘了你哥哥当年是怎么保护你的了吗?!还有你!”林翟天愤愤一指,却不知指的是方浩铭,还是他位于同一个方向的钟国侯。
“仗着祖辈荫封无恶不作,修成一副人样,没想到竟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连自己的亲家都能下此狠手,你难道忘了你侯府这么多年的生意和安定是谁保障的?”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之人?圣贤之书是教你好逸恶劳了?还是教你买凶伤人、戕害无辜、视朝廷法律于无物?!伪善做作,我呸!你……”
“够了!”
听林翟天骂得如此难听,伯爵侯再心虚都忍不下去了,脸色铁青,“林大人,你骂够了吧?难道你方才没有听见,令郎是自己摔倒的。”
林翟天如今就有一双儿女,刚才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浑身带伤,再想起陈氏的传话,林翟天就忍不住暴怒。
林清秋和方浩铭这是想要绝他林家的后啊!
够了?人都差点给弄死了,就这?还“够了”?做梦!
林翟天稳了多年,今日面临绝后之恨,是决计稳不住了!
“那是我儿给你留的面子,你还真当回事了?毕竟差点死掉的又不是你的儿子是吧?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不会?今儿要是方浩铭被人坑害,我看你够是不够?!”
钟国侯自知理亏,可当着齐家人的面,却无法拉下面子来,只能沉声道:“亲家!此事不过是孩童之间的玩闹罢了,令郎受伤也是无意之中,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家人私底下再谈,何必弄得沸沸扬扬,让外人看了笑话!”
林翟天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道:“谁跟你是一家人?您还看得上我们一家人啊?哈!”
紧接着他又冷下脸,“至于玩闹?好啊!既然如此,有本事让你的儿子也给我跌一跤玩闹玩闹!”
伤他儿女,辱他夫人,一句“私底下再谈”就想揭过?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谁想,就在这时,回神过来的陈氏却强忍泪意,几步来到了林家兄妹面前,匆匆看了一眼,见两个人都佝偻着腰脸色苍白身上带血,险些失声痛哭。
她哽咽了一下,“老爷,我想先带风哥儿和锦姐儿回去治伤,还不知道伤得怎么样呢,这才两天,都惊了两回了……”
言下之意,这伯爵侯府,就交给你了。
林翟天带来的衙役们连忙上前护送,双喜先前不知去了哪里,这会儿也挣扎进来搀扶着林锦墨一起走。
齐云丝侧身,看向林锦风,也想上前搀扶一把,好在最后关头收回了手。
之前救人太过顺手,都忘了这里是众目睽睽之下。
林锦风若有所觉,抬了抬眸,深邃的眸子里映着齐云丝的身影,微微摇头。
钟国侯还算敏锐,这个时候终于想到要补救了,“陈夫人且慢,不如就在这里——”
“不必!”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氏就猛地转头,怨冷地盯着他,“我陈远容乃是商户之女,侯爷不是叫我‘滚’吗?我可不敢弄脏了你伯爵侯府地!”
林翟天脸色微变,“‘滚’?”
陈氏冷冷地定了眼林清秋,“还有你。”
她沉默了一瞬,眸中泪意滑落,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林家的女儿!”
林清秋愕然,“娘?!”
“我不是你娘!”陈氏幽幽道:“你早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林锦墨心下暗叹,又觉得愧疚起来了。
她是最看重家庭的人,却没想过,自己的出现,会让原本的家庭徒生这么多的波折。
当然,其实本来林清秋也可以生活美满,事到如今,有九成原因都是她自己作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要是嫁了人后安分立足,也不至于如此。
林清秋愣愣地看着陈氏带着那个林锦墨远走,好像突然之间明白过来,自己最坚实的后盾,没了。
林家……跟她断绝关系了。
“娘!!”林清秋惊慌失措地想追上去,却别方浩铭一把拉住,“行了,还不嫌丢人吗?”
方浩铭的话一出,林清秋就僵住了。
方浩铭是他最后的托付,她不能再触怒方浩铭了。林清秋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收回了手,静静站在方浩铭身边,瞳孔里却是一片茫然。
齐老夫人看着院中站着的一对亲家,敛了敛眸,“云丝,祖母累了,我们去休息吧。这青州啊,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赶明儿我们到处去看看。”
齐云丝会意,对着林翟天盈盈一拜,不作声地走了。
齐老夫人等离开,这院门之下便只剩下了伯爵侯府和知府衙门两行人,彼此对峙,都没有好脸色。
只是伯爵侯府的人吃瘪心虚,如今甚没底气,方浩铭扭扭捏捏地走到了钟国侯身边,还没开口,又受到了一巴掌。
方浩铭都快崩溃了,“爹?!”
外人打他就算了,怎么自己家的老爹都要打他?再打他的脸都快烂了。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快滚回去思过!”钟国侯神色阴沉地瞥了眼林清秋,“还有你……滚去跪祠堂,没有我的命令,敢起来就打断你的腿!”
林清秋怔怔地点头,一语不发。
林翟天冷笑着,等闲杂人等都退下了,才缓缓道:“老侯爷,就打算这么了了?”
钟国侯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半晌,忽地叹口气,拱手作揖,“吾儿少不更事,玩闹出错,但我的儿子我了解,他绝不会干那杀人之事,林大人,请您明察。”
林翟天手痒,“如此说来,你的意思,倒是我冤枉他了?!”他冷笑道:“衙门里的马匪还没死绝,侯爷不妨亲自去听一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亲家公,”钟国侯语重心长,“此事是我儿错了,我会让我儿登门道歉赔偿,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是现在……还是应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是。”
“我儿女差点死在你府上!你还敢侮辱我夫人?!钟国侯,你真当我林翟天不敢弹劾你、不敢去京都告你的御状是吗?”
林翟天气得咬牙,“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