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两个人当真是担当不起,恐怕方海早就在心里将他当成了心机小人了。
不过林锦风稳如泰山,隔着人海,林锦墨都能看见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
小意温柔的姑娘在她身边耳语,“姐姐,那个……就是林大公子吗?果真仪表堂堂。”
林锦风生得好,一出面就得了太子青眼,再加上林翟天的面子以及他本身小三元的风光,吸引一群女儿家芳心暗许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锦墨半点不慌。
“对啊,”她目光一转,看向这位名叫苏嫣然的小姐姐,“……我正想去同哥哥说句话,苏姐姐若是不妨事,可以一起过去的。”
苏嫣然鹅蛋脸骤然红了,迟疑片刻,却微微点了点头,“好。”
林锦墨就知道她会答应,方才苏嫣然就看着林锦风看呆了,恰又芳龄正妙,若能成此一桩姻缘,未必不是好事。
而且,林锦墨也想过去听听方海会说些什么,若是又需要,还可帮着解解围。
如今众人玩性正大,颇有一番歌舞升平的气象,也不似之前拘谨,两人及祝贺么光明正大地过去,旁人也不觉得奇怪。
行至几步外,就听林锦风叹道:“……而后我们兄妹便在关家住下,顺便打理一番新买的宅院,说起来,这几日还是第一次出门呢。”
周蔡郎在一旁帮腔,戏谑道:“没想到刚来开封就能买下宅子,林家也算是钟鸣鼎盛之家了。”
“哪里,不过是仗着祖辈积累下的财富罢了,”林锦风眉间微蹙,“我们带过来的银钱本来就是家中长辈一起拼拼凑凑放出来的,青州的庄子铺面也卖了不少,唉,只怕再请了泥瓦木匠、添了器具人丁,我兄妹二人就要拮据过活了。”
周蔡郎似笑非笑,看向方海,“方大人在开封守着祖宅,怕是没经历过买房难吧?”
方海不露异样,像是果真不曾怀疑过什么一样,“蔡郎说笑,祖宅也是祖辈攒钱抢下来的,往事历历在目,都是勤俭节约方能挣下家业,又岂能忘之脑后?”
林锦墨笑了,方海如今既算镇定,可见也不是那没脑子的。
“哥哥!”林锦墨趁时上前,拉着苏嫣然冲几人行礼,“见过两位大人,”然后对林锦风嗔了一眼,“离开青州的时候,爹娘可是嘱咐过让你不要贪杯醉酒好好读书的,我方才见你喝了两瓶了,也该住嘴了吧?”
女孩儿们一来,男子不自觉地就要拿出风度。
林锦风却挑眉谑笑,“我林家一脉相承的千杯不醉,就是再来二十瓶,又如何?”
“去,”林锦墨拽了下红了脸的苏嫣然,“听见没?这个人啊,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整日家懒懒散散的万事不入心。”
苏嫣然冷不防被点了一下,脸上越发羞红了,“怎么会呢,男子饮酒本就是常事,我看林大公子并无多少醉意,也还好吧。”
哟!
周蔡郎挑眉,“这不是苏大人家的小姑娘嘛,今儿难得出门啊。”
苏嫣然含蓄地笑道:“是陪祖母出来游船,中途瞧见这里人多,才赶过来的。”
幸好来了,否则岂不错过这么一个天之骄子?
苏嫣然没好意思地捏着手绢儿,偷偷用余光打量林锦风。走得近了,越发觉得林锦风倜傥英俊,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方海是人精,当然也是看出来了,但他心不在焉,只是度了一眼林锦墨。
林锦墨坦荡率性,笑得爽朗大气,同她哥哥一样,见到自己没有半分心虚。
方海沉吟片刻,莫非方浩之事果真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里都是男客,四处都是酒气,还是回去跟你那些姐姐妹妹们说话吧,”林锦风淡淡扫过周围那觊觎的视线,上前一步,“你也不该多喝酒,晚间还要回关家,不可失了仪态,我送你过去。”
说完他又看向苏嫣然,顿了顿,“苏姑娘也一起吧。”
他声音柔和,气息纯净,苏嫣然只听那声音好似近在咫尺,红的耳根都滚烫滚烫的,一时间声如蚊讷,“嗯,是,好,一起。”
在场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就是方海都忍不住摇摇头,年轻姑娘,就容易对英俊公子一见钟情,然而方海却有种感觉,面前这个林锦风却不是池中之物,只怕不会轻易与人结亲。
恐怕是要来年秋闱殿试之后,或者才会有消息。
林锦墨走在林锦风身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轻若无声地问:“方海是怎么想的?”
“试探。”林锦风也压低声音,瞥了眼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苏嫣然,“无妨,你一出现,他的眼神就和善了许多。”
方海或许能看出来林锦风城府极深,但他却并不认为林家兄妹两个都能将戏做得天衣无缝。
但他却不知道,林锦墨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是商场女总裁,这一世是闺阁二小姐,其若真要动用心思,那就是两辈子的年龄、记忆的叠加,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看来我们以后的生活要容易多了,”林锦墨偏头看看他,“若是方海问起方浩的事情,该怎么办?”
林锦风笑着回看,“方浩是谁?我们只不过是碰见了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如出一辙的笑容让苏嫣然偶然瞥去的目光都恍惚了一下。
果真是亲兄妹啊,真像。
回到女眷之中,林锦墨也并没有待多久,直说自己喝得有些醉了,要下去更衣。
洛桑跟齐云丝还与众人难分难舍,林锦墨也没有打扰到她们,只抬头看看台面上,一看才发现,那上面竟空无一人。
不仅仅是关家姐妹散了,连司琮与洛尘逸也都不见了。
关林、关雪年龄小,眉心点砂,像观音座下两个福寿娃娃一般被与会的老人家们留在一处玩耍,林锦墨瞧着洛桑她们也会照料,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关雎。
关雎今天脸色难看,说不定是已经看到那人,她得问问是谁。
谁想才穿过人群,进了北园内院,过花圃才进廊庑,就被一只手猛地拽到了一个无人角落。
“你在躲我?”
洛尘逸拦在她身前,嘴角掠着邪肆的笑意,像是初见般,带着耐人寻味的深意,“才得了我的东西就躲着我,不太好吧?”
林锦墨尴尬,心想大哥你没事吧?好端端的学人家壁咚干什么?她有点尴尬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要干什么,”林锦墨理直气壮,不欲令洛尘逸失望,“我那是在找人呢。”
洛尘逸紧盯她的眸子,见她不偏不移,随即视线一低,落在她捏紧的手上,“你很紧张?”
林锦墨被噎了一下,有些恼怒,“废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外面那么多人,要是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洛尘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被瞧见了又怎么样?我们有没有干坏事。”
“干坏事”三个字他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暧昧幽沉,像是一把火在林锦墨心上烧开。
坏了坏了,这家伙中邪了!
林锦墨瞠目结舌,明明昨天以前洛尘逸还挺矜持沉稳的,怎么今天这么冲动?
然而洛尘逸丝毫不觉得冲动。
他也是个男人,是个年轻、热血的男人。他将玉佩送出去,就已经是遂了洛桑的撮合,想要试试彼此的缘分。
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一个刚刚交付心意的成年男人,又有几个能够漠视收了信物的另一方在次日就给自己甩脸子?
洛尘逸自觉已经很矜持了,否则他就该学学太子仗势欺人了。
他虽然天生一张笑脸,却又并不是什么好人。
说起来……那夜只是送出了东西,他还没抱过她一次。
良久,洛尘逸问:“我能抱抱你吗?”
林锦墨正想法子要脱身,猛然被一个惊雷炸懵了,“啊?什么?抱抱抱抱……”
“抱你。”
话音一落,洛尘逸修长结实的手臂就跟钢筋铁骨一样搂住林锦墨纤细腰身,将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