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左定白街红英茶馆并不算有名,事实上,像这样的茶馆,永远也不可能太有名。
茶馆里甚至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一个小二昏昏欲睡地坐在柜台上休息,刑部去势汹汹,在皇城司协助之下,瞬间包围了整座茶楼。
小二惊醒,一看这情况就豁然变色,将旁边装满茶叶的大罐一脚踹翻,里面竟涌出琥珀色的烈酒!而后小二眼疾手快,抓起火折子就点燃了酒水!
周蔡郎万万没想到,这小二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直接烧了整座茶楼,他目光一变,冲进去就要抓人,那小二却滑不溜秋地窜进了茶楼深处。
与此同时,茶楼二楼突然蹦出数个壮汉,都凶神恶煞手拿长刀,一看就知道是亡命之徒。
皇城司的人行动迅速,立刻围杀而上,刀光剑影之中,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延烧到旁边的人家。
街坊四邻都惊恐地往外逃,刑部衙役在外掠阵的同时即刻派人通知望火楼前来灭火,混乱的呼和跟惊叫声跌宕起伏,简直让人怀疑青桥爆炸即将重演。
周蔡郎也担心这茶楼会发生爆炸,但他不能退,退了既有可能放跑敌人。
他带着人一路杀到后厨,那里的厨子居然从灶下抽刀杀来,周蔡郎气笑了,“原以为是个联络点,不曾想是个贼窝!”
正好一锅端!
“杀了他们,能留活口就留,留不了就杀了!”周蔡郎心下微沉,他知道这些人既然敢烧楼,恐怕多半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果不其然,杀手们的反抗很激烈,皇城司的武使都有两三个负伤累累,抓住活口的人堵住嘴就往外走,没抓住的直接选择杀人。
一时间,茶楼之中鲜血遍地。
但周蔡郎只盯住小二,一个鹞子翻身越过火海,周蔡郎一脚将小二给踹了回去!
“娘的!”
小二擦去嘴角的血,凶狠地骂了他一句,转身就往其他地方跑,不想人才跑到窗边,那窗外却突然窜进来一个壮汉,二话不说,抬起脚就跟踢蹴鞠球一样将他又给踹回了周蔡郎脚下。
周蔡郎冷笑,两手成爪,倏地扣住小二的嘴巴,随手从灶上捡了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将人手脚瞬间捆了起来。
那闯进来的壮汉横眉怒目,“将军快带人出去,这楼快塌了!”
周蔡郎心中一沉,好在早有预料,带着属下飞快退出茶馆,才到门口,茶馆就轰隆一声坍塌,将里面的杀手尸体直接盖住。
业火滔天。
“将军!”一名武使灰头土脸的上前,目光却很兴奋,“我们抓了十二个活口!”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洗刷青桥耻辱,武使摩拳擦掌,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带人去轻功一样。
周蔡郎深吸口气,“别忙着高兴,先帮忙把火没了,回头这火烧到寻常百姓家,我们就等着吃挂落吧。”
武使心下一惊,“哎呀,把这事忘了,属下这就去!”
武使吆喝着人取水救火,好在望火楼的人已经赶了过来,看样子火势很快就能控制住。
周蔡郎这才看向身边的壮汉,方才若不是这壮汉提醒,他怕是第一次挑大梁就要被埋在楼里,那可就面子丢大了。
“多谢壮士,”周蔡郎发现壮汉身上精神奕奕,肌肉结实,看起来不像一般人,“敢问壮士大名?”
壮汉摇首笑了,“洛将军过誉,在下齐田,不是什么壮士,我是齐将军的府卫,原来跟齐老将军在外打仗的斥候,这次也是奉了老将军之命找这小子。”
他说着,抬脚狠狠踹了一脚这小二,小二脸色铁青,倒在地上抽搐。
齐田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抬头冷哼道:“这混账胆子不小,她就是上次在暗地里对齐小姐出手的人!”
周蔡郎神色一肃,“那么,也就是从开封府衙内‘死而复生’的,刺杀太子的刺客了。”
他眯起眼,突然转头,对旁边的刑部官员道:“有此人,我们应该就可以去发落开封府,当急去东宫请令。”
这可是实打实的铁证,开封府那群人就算无辜,也要往大狱里住上一回!
“啊?”齐田怔了一下,“皇城司不是已经把开封府包围了吗?我来的时候经过开封府,还看见那开封府尹被皇城司的武使压在脚下骂人呢。”
“什么?!”刑部官员惊讶地看向周蔡郎。
“我没有下令,”周蔡郎皱眉,“壮士可知道是谁带人去的?”
齐田摸了下脑袋,怪道:“是皇城司的,还说是奉命行动,那不是你们,难道是洛将军?”
如果是洛虢,倒是……也有可能。
这个人一贯不走寻常路。
几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一个大马金刀的武使就跑着过来,“将军!周将军!洛将军传信,请您派一队人暂代开封府衙役,府尹大人明儿好查案!”
周蔡郎茫然,“请?他不是被抓了吗?”
武使怔了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笑道:“不是那个开封府尹,是林翟天林大人,他已入开封!好家伙,第一句话就让皇城司抄了开封府,那气魄,把咱们洛大将军都给吓到了。”
周蔡郎:“……开封府尹,抄了开封府?”
这是闹自杀呢?
开封府上至府尹,下至送饭驼背,在林翟天入城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全数下狱,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震地东宫都不平静了。
司琮忍不住想起皇城司对林翟天的评估,那貌似是个温润儒雅的中年老实人,这还没入职呢,出手时不是有点太雷厉风行了?
他以为,林翟天起码要为难一会儿,是要继续用旧人,还是想办法拿新人。
没想到,竟然直接抄了自己的办事衙门?!
司琮嘴角一抽,看向方海,“这林翟天想干什么?”
方海也很惊异,在听到开封府尹抄了自己府衙的时候,差点没把胡子给揪下来,但设身处地,他自己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今局势复杂,不容拖延,林翟天想要破案,则手底下越干净越好,他想来个快刀斩乱麻,倒也是人之常情。”
“可开封府的衙役,虽是衙役,也有背景,”林翟天这么做,岂不是一见面就给了御史台监立了个攻讦的靶子,“这林知府雷厉风行,呵,有些意思。”
方海想着自家儿子曾在大街上被那群衙役指责杀人,就是因此,案情一日未清,方浩则一日背负骂名。林翟天这一手,没准对方浩还有好处。
蓦地,方海就笑了,既然林翟天阴差阳错帮了他一把,他当然也可以帮一帮林翟天,这也是为了他而自豪。
“太子殿下,老臣以为,林翟天此举对目下僵局不无益处,只是开封府现在无可用之人而案破在急,何不就将那皇城司卫调给他暂且一用?”
开封府的衙役再有背景,但能强过皇城司的背景吗?简直天方夜谭。
司琮稍有犹豫,方海正要再言,殿外便传:“太子殿下,皇城司副使周蔡郎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司琮坐定,“宣。”
周蔡郎面带笑容而入,一看就知道有好消息,果然,当他将茶馆发生之事的前因后果一缩,殿内两人立时大喜。
“来得正好!”司琮抚掌,“你既将杀手送去了刑部,此行可是为开封府一事而来?”
周蔡郎颔首,“回殿下,洛将军请令派人借调开封府为林大人所用,方便查案。”
这可不是巧了嘛,他们本来就在商议此事。
之前司琮还有些担忧林翟天行动鲁莽,如今看来,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恰恰准了!
“可。”司琮目光一转,忽地提起另一件事,“我那三弟呢?他既查出了茶馆,总不会看都没去看一眼吧?”
周蔡郎摇头,“三殿下并没有去茶馆,直接回了洛府。”
没去?
不辞辛苦亲自去刑部大牢审问犯人,问出答案之后居然回了府?
司琮心存疑惑,未及明白,传话的人又来了,“太子殿下,三殿下在外求见。”
嘿,今儿怎么回事?怎么说谁谁到?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