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涵愣了两秒,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本能地背起祁严就往外跑。
肖涵比祁严矮一点,瘦一点,背起一个体格比自己大的人跑不容易,生死关头,体内潜能激发,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与时间抢夺自己和心爱之人的性命。
两人身体贴着身体,前胸的温度炙烤后背,跳动的心脏紧紧地连在一起。
周围是杂乱的脚步声,肖涵能感觉到祁严的呼吸急促而慌乱,似乎有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虚的。
有人拉了肖涵一把,可能是想帮他背祁严,肖涵没放手。把人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只有自己背着才踏实。
“肖涵,别逞强,我力气大,把人给我!”一个大块头师兄拽了一下肖涵的胳膊,“否则你俩都出不去!”
肖涵没应声,咬着牙往前狂奔,却被脚下的杂物绊了一跤。
一个踉跄,祁严从他背上滚下来,连带着他自己也摔倒在地。大块头二话不说接过祁严背在自己背上,拽起他就跑。
肖涵没再坚持,跟在大块头身后,随时准备将祁严护在身下。
危险就在一瞬间,离工厂大门仅有十来米时,身后的厂房群轰然而响,爆出漫天火花,气浪截断建筑扬起无数残垣断瓦,将厂房瞬间夷为平地。
所有人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往前扑出去,肖涵第一时间将祁严和大块头扑倒在地,他把祁严牢牢捂在怀里,背后火光滔天,一声声巨响骇人,祁严却连一点儿灰都没沾上。
肖涵感到后背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和头顶的吊瓶,他有一瞬间的忡怔。低头看看,身上裹满纱布,后背啃噬般的疼痛,应该是受了重伤。
祁严呢?
他受伤了,祁严怎么样了?
肖涵撑着手想要坐起来,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年轻的护士手拿托盘走进来,看见他忙道:“呀,你醒啦,快躺下来。你后背被炸伤了,做了两个多小时手术才处理好,可悠着点儿。”
小护士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要去扶肖涵,被肖涵抓住拽住胳膊,“和我一起送进来的人呢?”
“你是说祁先生吗?不久前他才来看过你,只是他自己身上也有伤,被我赶回去了。”
“他的伤没事吧?”肖涵不放心地问。
小护士捂着嘴笑了,“你俩可真有意思,他一个上午问了无数遍你怎么还没醒,你一醒来就问他,是不是挺好玩的?”
“……”肖涵脸红了红,又看了一下病房的环境,发现这个医院并不如以前住的好,护士也似乎不熟识祁严,想来应该是一家普通的公立医院。
肖涵皱了皱眉,以祁严的身份,不至于住这样的医院,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
刘队一进门就看到自家队员瞪着天花板一副呆傻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被炸傻了?”
肖涵回神,又想撑着手坐起来,小护士按住他,“哎呀你怎么不听话呢,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还有谁在乎?”
“小妹妹说得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护,快躺着吧。”刘队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小护士给肖涵换吊瓶。
小护士换完吊瓶就出去了,刘队走到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先是抬头看看吊瓶里的盐水,再盯着肖涵的手看了一会儿,然后伸进口袋掏了掏,想起病房不能抽烟,又放弃了。
肖涵说:“刘队,你有话直说吧。”
刘队两手撑在膝盖上看着他,“你跟祁严是认真的?”
肖涵大致猜到了,倒也不惊讶,“是。”
刘队耙了耙自己不满公分的发茬,“我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老古董,既然你认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俩的身份……”
“我知道队长,”肖涵垂下眼眸,“我知道我和他的身份不能在一起,除非我不当警察。”
刘队打断他:“你可别有这种想法,你警校毕业,不干警察还能干什么?”
肖涵无言,也对自己无语,曾经那么爱警察这个职业,现在竟有了放弃的想法,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觉得祁严比警察重要。人家为了大家舍小家,他倒好,为了小家舍大家,可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羞愧,是他三观不够正吗?
刘队叹了口气,“肖涵啊,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情种,不过情种遇上情种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什么意思?
肖涵茫然地看着他家老大。
他家老大刘队是钢铁直男,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理解不了,当初因为祁严是同性恋就把肖涵派去卧底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压根没想过自家队员和那同性恋黑老大真能搞在一起,如今再后悔也没用了,更不用说祁严做下那样的决定。
刘队也不卖关子了,“祁严已经宣布不再掌管华林集团内部事务,并将他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公司股份、个人账户、房产、汽车等等资产全部交公,用来洗清他的涉黑身份,从现在开始,S市再也没有华林掌权人祁严这个人。”
肖涵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嘴巴张了半天没发出声音。刘队看着他竟觉得有点好笑,“傻了?是不是很震惊?我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也真是舍得,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陈长林那边就威胁不到他了,用钱换命和自由,值了。”
肖涵眼前模糊一片,只有他自己知道,祁严舍弃一切,换的不是命,也不是自由,而是和他下半辈子的厮守。
门口响起脚步声,他看着熟悉的身影走到他面前,温热的手指抚上他的眼角,将眼泪一点点拭去。
他定定地望着这个人。祁严目光灼灼,缓缓俯下身,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宝贝儿,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了,求包养。”
肖涵闭上眼睛,眼泪越加汹涌,“好,我养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