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怅然寻欢

莫凌恒深吸了几口气,强压怒火,转过身朝叶菁菁道:“我送你回去。”叶菁菁满脸愕然,听闻莫凌恒所言方才拾回心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这俩男人闹起脾气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莫凌恒脸色阴沉,手心捏在桌角,坚硬实木棱角挫圆,被碾得粉碎,冷声道:“给他惯得毛病!”叶菁菁被这一声吓得肩膀一缩,莫凌恒瞧了叶菁菁一眼,“不是说你。”

叶菁菁道:“我自己回去就好。”忙悄声溜了,逃也似地钻进轿子,惊魂未定地手掌按着胸口,心脏惊跳不已。

莫凌恒见叶菁菁离开,出了大堂直朝关着陆离房间而去。推开两扇门,罗靳本持着一张笑脸,一见莫凌恒脸色,霎时敛去笑意,问道:“出什么事了?”莫凌恒瞧了一眼手脚被缚,窝在墙角神情萎顿的陆离,问道:“我哥来过了?”

罗靳道:“早上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你怎脸色这么差,浑天教出什么事了?”莫凌恒道:“没出事,我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罗靳悻悻噤声,斟酌着莫凌恒气恼的口气,心底已猜出七七八八。

莫凌恒蹲身瞧着陆离,陆离垂着眼帘,嘴唇紧抿,猛地抬眼,瞳孔之中灌满屈辱,哑声开口:“教主,你这样,未免有些过分。”莫凌恒道:“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怎么就过分了?更何况,这教主,你往后也不要再叫了。”

陆离锋锐如刀的视线擦过莫凌恒落到罗靳身上,“无耻。”莫凌恒本还阴沉的脸色未见丝毫缓解,缓缓站起身拧眉道:“罗靳你做事向来懂得分寸,但这一次……你尽可无所顾忌地用你那些个法子,替我好好地收拾他。”

罗靳一本正经道:“教主还请安心办你的事,属下定使尽全力替您收拾他。”莫凌恒拍了拍罗靳肩膀,折身出门。陆离眼看着大门在莫凌恒身后合上,却没听懂莫凌恒对他所言用意。

罗靳一步三摇地走到陆离面前,“狼狈为奸。”陆离冷声道,嫌恶地别过头。罗靳嘿嘿一笑,刚伸出手,陆离脸色徒然阴沉狰狞,厉声道:“别碰我!”罗靳叹了口气,“不碰你?不碰你我怎么把它拿出来?还是你不想拿出来了?”

陆离愤怒之余面颊生出一丝晕红,“罗靳,我饶不了你!”罗靳修长柔软的手指分毫未停地伸进陆离裤管,“你想怎么报复我?”手掌在大腿根摸索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地拽出一条指粗小蛇,翠绿细长的身子绕在罗靳手指上,光滑冰凉的信子嘶嘶伸缩,蛇头沾着几不可闻的血气。

罗靳一见,“小青啊,你也太不老实了,怎么能咬人呢?”陆离一来怕蛇二来怕鸟,瞧着在自己裤管里窝了整整一夜的小东西终于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见到那荧绿的身子却仍脸色苍白了几分。

“拿远点。”陆离道。罗靳偏不,盘着蛇的手掌朝陆离眼前又凑近了几分,“它咬在哪了?这可是带毒的,乖,快告诉我咬在哪了。”陆离道:“那便毒死我好了。”放了一夜也不见罗靳着急,这蛇真能有毒?骗谁呢。

罗靳二话不说拽下陆离的裤子,“你不说,那我只能自己看了。”陆离霎时挣扎起来,罗靳抬起头,朝陆离面门轻飘飘地吹出一口气,陆离被软筋散熏得浑身无力,含怒的眸子死死盯着罗靳。

罗靳竟真仔仔细细地找着伤口,长年抚琴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覆着一层薄茧,柔软干燥,力道温柔轻缓地拨弄着陆离两腿间那物,陆离呼吸错乱三分,强压着升腾而上的麻痒,低声斥道:“你有完没完?”

罗靳动作一滞,“在这儿啊……”陆离脸色更红,扭过头不愿看罗靳调笑的眼神,罗靳口中呼出热气吹在最为敏感之处,“蛇毒,不吸出来,可就麻烦了……”陆离被突如其来的包裹激得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霎时缩为一点,泛出霜冻般冰凉迷蒙的光泽。

眉眼之间霎时染上一抹戾色,难以遏制视线落到埋在自己胯间的那双含笑的翠色眸子之上,“你真不知廉耻……”陆离哑声道。罗靳正要抬头,后脑被一只手掌大力压下,陆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谁让你停的?”

东方陵听闻隔壁传来异样声响,眉心微拧,抽出先前未来及看的信笺,昏暗室内,东方陵拳心缓缓捏紧,平整纸张碾作一团,点起烛台,正欲如往常般焚为灰烬之时,动作徒然一顿,一角已焦黑,忙撤开抖灭火焰。

信笺又被展平,东方陵起身至内室,拽过团作一团的被褥,仍留着莫凌恒的气味,埋在枕中深深嗅了一下,竟愈发烦躁,复而起身出门。唤来小厮,将信纸叠合交至小厮手中,吩咐道:“找到莫公子,将这封信交给他。他若不在东方府,就去城西醉月楼看看,总之,务必送到他手上。”

“臣……有事启奏。”北堂煜瞧着吏部尚书颤颤巍巍地走出人丛,抖襟跪地。“何事?”北堂煜道。吏部尚书眼角扫了一眼立在众臣最前之人,“臣掌管官吏考核升迁之事,陛下近期举荐之人,臣认为,大多德行才识堪当其职,臣本无异议,但……”

吏部尚书迟迟没有后话,北堂煜不耐烦地拧眉催促,“朕选的人,哪个不合大人心意?”吏部尚书头埋得更低,“陛下选人并没有错,只是……并非臣一人觉得他难当其位。”吏部尚书虽含糊其辞,可众臣皆心如明镜。

北堂煜坐直身子,冷声道:“非你一人?难道众臣皆对沈大人担当户部尚书之位,怀有异议?!”大殿之中,鸦雀无声。北堂煜一手撑膝,俯身朝向沈俊彦,“沈爱卿,这些人觉得你难当此位,你怎么看?”

沈俊彦眼帘低垂,“臣就职十年来,功绩浅薄,的确难当此位。”北堂煜缓缓起身,静默半晌,“来人。”东方玄微微侧目,殿外冲进两队玄衫钢甲侍卫,齐齐跪地,打头那人俊美无俦,武神下凡般,初见者皆惊为天人。

“末将林瑾瑜,参加陛下。”林瑾瑜目不斜视,周遭臣子却皆瞪大了眼珠,惊诧万分。北堂煜淡淡道:“将吏部尚书,给我好好地护送到御书房,下朝之后,朕要亲自与你谈谈,沈大人,究竟担不担得起那个位置。”

重阳殿中,一片哗然。

吏部尚书次日便辞官归田,离开长安之时,双腿尽断。这位惑乱君心的沈大人,明面之上官位稳如泰山,乘着天子宠幸扶摇直上。暗地之中,早已至风口浪尖,骂名连天。

杭州城中,安然袖中笼着一卷信笺,瞧着阔步走近之人,刚劲冷硬的嘴角泻出一丝久违的笑意,“安然,长安传来了就职文书。陛下……命我当监察院总司。”齐逾明脸上笑意逐渐冷却,安然道:“怎么?方才不还挺高兴的,怎么见到我就摆出这么一张脸?我长得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齐逾明定定地看着安然半晌,忽道:“你最好看。”安然耳尖泛红,板着张波澜不惊的脸孔淡淡道:“你知我放不下生意,还敢接旨?还这么高兴?还好意思说我好看!”

齐逾明道:“我去趟长安,向圣上禀明,推去这差事,再回杭州陪你可好?”安然闻言微怔,下一秒便一拳头捅到齐逾明心窝,斥道:“你脑子白长了?还回来!你若是敢忤逆表哥,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官复原职,想得倒美。”

齐逾明手掌包着安然的拳头,“你说什么表哥?”安然呼出一口气,“当今圣上便是我表哥,他让你去长安,亦是让我去长安。江南的生意也不是放不下,我陪你去便是。”齐逾明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你真陪我去?”

安然恶狠狠地横了齐逾明一眼,粗声道:“那还有假,快去给我做饭,话这么多,真是越来越难养活了。”齐逾明失笑,这世上最难伺候的人,竟说他难养活,“你确实好养活,上面下面两张嘴一堵……”

安然臊着一张大红脸,手掌死死捂着齐逾明的嘴,“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齐逾明大手盖在安然头顶,抓着安然的手背轻轻咬了一下,“别闹,屋里等着去。”安然瞪着一双眼,究竟谁先闹的!

沈俊彦凭栏而眺,静望远方,垂手泼洒着樽底醇酒,呼吸猛地一滞,缓缓转身。沈俊彦嘴边溢出一丝苦笑,“你还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么。”

东方陵幽邃的眼底映着沈俊彦苍白的脸色,太久了,久到他快忘了这人如何令他痴迷。久到,沈俊彦只记得他的好,用以凭吊早已消散如烟的感情。

“莫凌恒知道了?”沈俊彦问道,东方陵一言未发。沈俊彦没等到答复,转身阖眼,“我就是八卦门主……那又如何?”东方陵缓步走近,夺走沈俊彦揭开的酒樽,一声裂响劈空而落,东方陵掌心硬生生地拍碎了酒坛。

转身倚在栏杆之上,顺手拎起一坛酒,豪饮入喉,眼底森冷漠然,目空万物。东方陵白皙的脖颈后仰,划出一道镀着月光的长弧,瞳仁映着浩瀚星河,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抬手抹去,猩红的舌尖裹着修长手指,吮尽每一丝迷醉余味。

沈俊彦怔了刹那,侧目对上东方陵蕴着汹涌怒意的双眸,“呵……这还是我第二次见你这样。”东方陵缓缓道:“第一次,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沈俊彦道:“看来他与我不过一样……”

东方陵拽过沈俊彦的头发,霎时拉至眼前,幽滩般死寂瞳仁上下扫过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