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玄衣,卷起一路扬尘,裹携着一身煞气,莫凌恒翻身下马,孙亦敏已迎出门去,赤金大匾之上,赫然醉月楼三字。莫明恒生意做得不算大,却也红火,莫凌恒再至久违之地,一时竟连他亲娘都顾不得。
孙亦敏见莫凌恒那副脸色,知子莫若母,不再多言,莫凌恒将缰绳拴在拴马桩之上,推门而入,莫明恒早在二楼瞧见杀气腾腾而来之人,还未下台阶,莫凌恒已遥遥发问:“你喜欢叶菁菁?”
莫明恒瞧着莫凌恒脸色,心已凉了半截,并不作答。莫凌恒大步上前,亦不顾大堂内吃食客官们异样的目光,两手拎起莫明恒领口,直视着那双眼,红着眼眶,哑声道:“哥,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孙亦敏闻言,忙上前拉开莫凌恒,一手推着一人,低声道:“有什么事进去说,光天化日的,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兄弟二人被孙亦敏推进屋,关紧门窗,莫凌恒直挺挺地站着,直勾勾地盯着他哥。
莫明恒牙关青白,伸手想搭上莫凌恒肩膀,莫凌恒足下微动,不动声色地闪过莫明恒的碰触,“哥,你若真喜欢,为何不告诉我?”孙亦敏一指头戳在莫凌恒脑门,“娘才来几日,都看得出的事情,真没想到你这么傻?”
莫凌恒对孙亦敏所言充耳不闻,“我不需你让着!教主之位也是,女人也是!老子从来就不稀罕!”莫明恒嗓音微微颤抖,“凌恒,你听我说……”
莫凌恒道:“你既跟师妹两厢情愿,为何不早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懂事么?我还能为了个女人,弃了自己亲哥不成?!”莫明恒如遭雷劈,愕然失语。
孙亦敏拽了拽莫凌恒的手臂,“好好跟你哥说话,瞎吼什么。”莫明恒眼底渗出笑意,咧开嘴角,缓缓道:“是哥错了。”莫凌恒周身一僵,盯着莫明恒的一举一动。莫明恒道:“哥一直把你当孩子,却看不到,其实你早就长大了。”
莫凌恒道:“师妹是个好姑娘,你日后可要好好待她。”“凌恒,你真认准了东方陵?”莫明恒道。莫凌恒眼底霎时闪过一丝阴霾,正欲开口,小二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掌柜,外面有人说是东方家派来的人,点名要找莫凌恒莫公子。”
孙亦敏眉心拧紧,朝莫凌恒道:“我说你怎过来了,原来是闹别扭了?”莫凌恒冷声朝小二道:“你就说我不在这。”孙亦敏抬手猛地揪住莫凌恒的耳朵,“你哥还说你长大了,我看着这辈子都长不大!人家都派人过来找你了,你还敢闹脾气?”
莫凌恒理直气壮道:“诶呦……娘你轻点,他派人过来,又不是亲自过来,我凭何这般轻易地原谅他!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脾气这么大,全是我给他惯的毛病!往后,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
孙亦敏磨着后槽牙,“你真好意思,你当娘这俩眼睛是瞎的啊,你俩究竟谁惯着谁!东方陵在你面前软得跟个烂柿子似的,那不得任你搓圆捏扁,你干了什么好事能把他给惹生气了,赶紧给我滚回去认错。”
孙亦敏提溜着莫凌恒的耳朵,直拎到门口,那家仆瞧见孙亦敏,眼都看直了,心道这哪来的大美人儿。莫凌恒总不能真把东方陵误会之事告诉孙亦敏,只得苦着脸道:“娘,我回去还不成么,您别揪了,耳朵都要被您揪掉了。”
那家仆听见莫凌恒对这女子称呼,目瞪口呆险忘了正事。孙亦敏松开手,一脚把莫凌恒踹出醉月楼,莫凌恒踉跄稳住身形,揉着耳朵朝那家仆问道:“走罢。”家仆这才恍然回神,忙从怀中抽出信笺,恭敬递上,“大少爷吩咐,务必交到莫公子手上。”
莫凌恒一手接过,手腕一甩抖开皱皱巴巴的纸张,本草草阅过几行,脸色骤变,两手展平,细细看去,视线掠过最后一行,脸色已阴如锅底,“东方陵人呢?”
家仆老老实实道:“大少爷吩咐过这事便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做奴才的哪能知道。”莫凌恒将手中信笺揉成一团,转身便走。
林瑾瑜脸色微变,瞧着一道黑影越过房檐,手掌下意识地按在剑柄,足尖一点跃上房檐,却没捕到一丝人影。
林瑾瑜疾步朝着朝凤宫而去,距门口不过十余步,东方玄正与一蒙面人缠斗一处。东方玄剑眉紧拧,这人身子身法诡谲至极,招招狠戾,皆直朝人命门而去。这若是个刺客,绝对是顶尖儿的刺客,一招毙命,干脆利落。
东方玄五指收紧,钳住此人踢到他耳侧脚踝,来人腰身弯转如弓,两指如箭矢激射,直朝东方玄面门而来。东方玄侧身避过,来人凌空打了个旋儿,另一脚已扫上东方玄面门。
袖中短匕霎时出鞘,东方玄放开来人脚腕之时,手腕轻扬,嘶啦一声响。来人忙撤身后退,脊背透风。两片料子迎风抖落腰间,赤裸精悍的胸膛之上,几道狰狞浅白的疤痕之上,覆着斑驳齿痕,道道麻绳勒出的淤红仍未消去,猩红妖异,诱惑非凡。
东方玄眼底一暗,迎面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仿若明星。东方玄只觉熟悉,还未开口,来人慌慌张张地扯上衣衫,“武功不错。”林瑾瑜已在一旁站了许久,“敢问浑天教主,潜入宫中作甚?”
莫凌恒也不再遮掩,扯下面巾,“我凭何告诉你缘由?”东方玄眉心舒展,低声唤了句“嫂子。”莫凌恒猛地回身,“别这么叫。”东方玄道 :“嫂子赶紧回家去罢。”莫凌恒窘迫难当,面皮泛红。
北堂煜睡眼惺忪地推开门,瞧了一眼莫凌恒,方拾起些精神,问道:“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莫凌恒神情骤冷,“有事问你。”
北堂煜缓缓道:“进来罢。”林瑾瑜正欲开口,东方玄阴翳的视线在林瑾瑜身上一掠而过,林瑾瑜霎时噤声,脊背发凉。莫凌恒跟着北堂煜进门,两扇大门在背后合紧,东方玄仍如一尊雕塑般立在门口,纹丝不动。
北堂煜还未走几步,身子猛地摇晃一下,莫凌恒身形一闪,一手握住北堂煜手臂。北堂煜稳住身形,猛地甩脱莫凌恒手腕,“你有何事?”莫凌恒拧眉盯着北堂煜,不容拒绝地一把扯过北堂煜手腕,熔炉般滚烫的内息由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无处宣泄。
莫凌恒被北堂煜内力反冲得胸口钝痛不已,冷声道:“怎么会这样?”北堂煜道:“你来是要问我何事?”莫凌恒道:“以你现在的情况,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你竟还顾得上别的?”北堂煜倚在榻上,“你还真像孙家的人,都这么爱多管闲事。”
莫凌恒道:“你别忘了,你娘也姓孙。”北堂煜扯起嘴角,“可不是么,我若不多管闲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莫凌恒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你得不到的,竟还有事能让你为难。”
北堂煜缓缓道:“听你一言,我倒有些明白,东方陵为何偏偏看上你了。”莫凌恒问道:“那你倒说说究竟为何?”北堂煜道:“干净。”莫凌恒拧眉,“我还算得上干净?真是天大的笑话。”
北堂煜道:“本心纯粹,就算得上干净。东方陵这人,绝顶才智都用在了别人身上,唯独看不清自己,对待感情,他比谁都更执着,甚至偏执,自然,也更深情更……愚蠢。”莫凌恒从袖中抽出信笺,摆在北堂煜面前,“这是你给他的?”
北堂煜抬起眼皮,魅惑的瞳仁倒映着莫凌恒,漫不经心道:“是又如何?”莫凌恒拽过椅子,坐在北堂煜身侧,“告诉我,他跟沈俊彦的事,全部。”
北堂煜扯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他这些年玩弄心机倒是越来越高明,看来,他到底还是毫无长进。”莫凌恒斜睨了北堂煜一眼,“东方陵想要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并非对他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的傀儡。他纵使毫无长进,却也比你好得多。你连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勇气都没有。”
北堂煜瞳孔猛缩,眸底升起一股阴戾幽光,定定地瞧着眼前之人,精悍身躯矫捷如豹,硬朗眉眼俊美如浸血,残忍而凌厉。
“你怎就肯定我会知晓他与沈俊彦之事?我怎就……非告诉你不可?”北堂煜道。莫凌恒起身,手掌按在床沿,俯身直逼那对瞳孔,食指勾起北堂煜下颌,指腹缓缓摩擦着瘦削颌骨轮廓,“你怎就敢肯定,我威胁不了你?”
莫凌恒嘴边扬起一抹邪笑,“以你现在这副身子,别说是打了,我就算在这破了你这嫩雏儿的身子,我敢说,东方玄一点儿都不会察觉。”北堂煜在莫凌恒眼里看不出一丝玩笑之意,莫凌恒又道:“忘了跟你说,我打从跟了东方陵,早就想上他了,一直怕他疼,但你,我就不心疼了。”
“你别忘了,你还是我表哥。”北堂煜咬牙道。莫凌恒道:“你又不会怀上,还用得着在乎那些?”北堂煜道:“无耻!”东方陵怎么瞧上这么个道德泯灭,视贞洁为无物之徒。
“我无耻?还有更无耻的,你想不想见识一下。”莫凌恒说着便去扯裤带。北堂煜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说。”\\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