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虹看我对此全然不懂,她就告诉我,她要分娩了,请我找块碎碗片给她。我就把用来喝水的瓷碗敲破了,拿了一块给她。很快,娃子‘哇哇’坠地了,我看她用碗片割断了脐带,再撕扯下一块罗裙,把娃子包住,就奄奄一息地哀求我,请我帮忙把娃子送到她亲爹那里去。你知道,这事风险可大着呢,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死罪,所以我就没有应承她……”
“你,你,你……”彩霞仙子听到这里窜起了无名火,就对宫主老太好一番抢白:“你还说自己不冷血?连一个临死仙子的遗愿都不肯满足她,你还有一点良心吗?再说那娃娃刚出生,怎么能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呢?”
“别急,别急,待老身慢慢细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人你都不救,多说也无法洗脱你冷酷的骂名!”彩霞仙子刚刚在心里对宫主老太泛起了一丝丝好感,现在知道她见死不救,又仇恨起她来了。
“我是救人了,只是把那娃子送到娘娘那里去了,这也是征得雨虹仙子同意的。”宫主老太始终把自己没有按雨虹的遗愿把娃子送到人间一事,视作自己的原罪,每每想起这件事,她都有一种负疚感,所以彩霞仙子骂她,她也只有默认了。
“送到娘娘那里去了?”
“是的!”宫主面露愧色,“我承认,我那时胆小怕事。但老身以为,雨虹是娘娘身边的爱婢,现在爱婢死了,还留下一个娃子,看在对婢子怜爱的份上,娘娘无论如何都会把娃子收养下来的。所以老身就把娃子装在食篮里,偷偷地送到瑶池宫里去了。说来也巧,这娃子一路上不闹也不哭,乖乖地被我送到娘娘的怀中。”
“哦……”
“你要知道,在那种危急的情势之下,老身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哦……”彩霞仙子听着雨虹仙子悲惨的结局,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湿香腮。她轻擦珠泪,哽咽着问:“您现在知道,那女娃子是谁吗?我很想去见见她。”
“不知道!”宫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很伤感地说:“其实,现在让那女娃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你想,她被娘娘收养在身边,娘娘肯定不会亏待她,这时候她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去向娘娘当面求证此事的真相,这对谁都不好。对于雨虹的遭遇,娘娘也是旧伤未愈的,她当然不愿有人再揭开她的伤疤,而且此事是保存在娘娘与我之间的一个天大秘密,你这时候去找那女娃子,不但害了你自己,也会连累到老身的。”
“嗯……”彩霞仙子以为宫主的话有道理,可是她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又有好奇心,外加正义感极强的仙子。对于那娃子的下落,她非得刨根问底不可,“宫主,弟子求你个事,您先放我出去,等我把那娃子的身份弄明白了,我再回来,绝不让你蒙罪。”
听此话,宫主被吓出一身冷汗,她就怕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会穷追不舍,做出出格的事来。现在她对刚才自己那番掏心窝的话儿已感到后悔死了,“老身不该没事找罪受,我真不该把这秘密抖落出来。我若放你出去,你到娘娘面前一闹,最后遭殃的可是老身我呀!我的姑奶奶哟,你就行行好吧,放过老身吧。你别把刚才的话当真,权当老身刚才是在放屁吧!”
“你真是胆小鬼,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好,骂得好。骂能改变你的主意,你就随便骂吧!”宫主的反应显然比先前彩霞仙子骂她的时候缓和了很多。没办法,她是想把事态降温下来,不想激起彩霞仙子更强烈的好奇心。
“你这种老太婆,骂你我都嫌累,我都嫌骂脏了我的嘴……”
“你,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宫主老太火气又被激起来了,她的话几乎失去理智了,“我就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跟雨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模样一样,性格更像……”
“你,你,你……,你说什么?我像雨虹?你有没有搞错?”彩霞仙子愕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我,我有说过你像雨虹吗?有吗?没有!绝对没有!”宫主老太支支吾吾起来,她意识到自己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这张大嘴巴了。
宫主的闪烁其辞和她局促不安的神情更勾起彩霞仙子的诸多联想了。回忆童年,她至今还没有忘记,娘娘时常抱着自己逗玩,细心地喂自己吃蟠桃。那情景、那慈容,那份溺爱,绝不比娘娘对待亲孙女逊色,可是娘娘对待别的侍女却是另一番态度,时常表露出皇太后的威严。
“难道雨虹仙子所生的那个女娃子真的是我吗?”彩霞仙子反复自问:“真的是我吗?不然,她怎么会对一个侍女如此溺爱呢?显然,我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不然,我怎么可能在她身边当侍女呢?雨虹?亲娘?娘……”想到此,彩霞仙子凝视着宫主,那神情充满着期待,她是期盼宫主老太能为她揭开身世之谜。
而宫主老太被彩霞仙子渴望的眼光逼视得心里直发慌,她已显得局促不安,不知所措了,唯有不断地搓揉指关节来自我减压了。
“刚才弟子多有冒犯,有眼不识大恩人,请多多赐罪!”
听着彩霞仙子这番客气话,宫主老太有些受不了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不是犯贱嘛!她骂我倒能适应,她敬我,我心里直发慌,我这不是贱人贱命嘛!”
“宫主,弟子很需要您的帮助,我想您一定能帮我解开身世之谜的,是吧?”
彩霞仙子话说得越软,宫主老太就越发难受。她这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秉性,在她乖戾外表之下却蕴藏着良善的本性。她经不起彩霞仙子的软泡硬磨,只得实话相告了:“丫头,不是老身不愿帮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