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亦沾衣

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揽着芳伊,修跖拜别了酒肆的主人。

他的脚步微微有些虚软,风一吹,酒气上头,他抱着芳伊在空中横冲乱撞,在一个山头落下,沉沉睡去。

“小跖?”芳伊看着靠着自己睡着的修跖,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周围高高的林木,听着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这地方看起来那么诡异,林深处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

她抱膝坐在修跖身边,胆战心惊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过了一会儿,扶着修跖将他的头移在自己腿上,让他靠得舒服些。

沉闷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芳伊搂紧了修跖的身体,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紧紧抓着修跖胸前的衣服,身体剧烈颤抖着,额头上也冒出冷汗来。

“谁在哪里!”一声冷喝让芳伊忍不住惊叫一声,震飞了林中停歇的鸟儿,扑棱棱一片全是鸟儿的声音。

来人看着林深处的女子,白色的披风将她紧紧包裹住,不知道是人是鬼,他咽了一口口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都怪师兄,非要跟他换,现在可好,若前面的是妖怪,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可就丢在这里了!磨蹭了几下,才将腰间的长剑拔出,颤颤巍巍地踩着草叶往前走,“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会出现在道宗的后山!不……不知道……这里不……不让进人的吗!”

芳伊身体僵直,紧紧搂着修跖,声音满是颤意,“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不是有意擅闯的!”

听到芳伊的声音,那人堪堪松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往前又走了两步,“这山中明明布有结界,你们两个人怎么能够进来。”

“我……”芳伊身体颤抖着,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修跖他为什么会带自己到这里来,难道只是因为他身体受伤,实在是走不远了,才迫降到这里的吗?对了,他说,这里是道宗?那……那不就是修跖成仙前待的门派吗?

想到这里,芳伊慢慢回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那人身上穿着一件若竹色的长衫,身材高挑,乌黑的发在头顶盘成髻,用一根碧玉簪子绾着,面容清秀,依旧带着孩子的稚气,看起来当真像根翠绿的竹子。

芳伊慢慢将修跖放在一边躺好,自己抖了抖身上的树叶,站起身来,朝着那人走了两步。

一看到芳伊回头,那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实在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就在看到她那双金色的眼眸,身体一下子僵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双腿虚软,他虽然入山不久,可也知道,这世间只有妖物才会有如此绝美的面容,才会有一双金色的瞳眸,手里的剑打着颤,“你……你站住,你是哪里的妖怪,竟敢擅闯道宗!”

芳伊看着他惊恐的神色,蹙着眉不知所措,双手攥在一起显得局促,“你误会了,我不是妖怪!”她极力解释,想要将自己的话表述明白,手指着躺在一边的修跖,“你认识他吗,他叫修跖,原先也是这里的弟子,不过早在三百年前就修成正果,羽化飞升了。”

“修跖?”那人愣了一下,想起刚入宗的时候,师兄对他说起过,这三百年来,唯一一个得道成仙的就是一个叫修跖的人,难不成是师祖回来了?他迟疑着举着剑,话语中带着疑惑,“他真的叫修跖?”

“是啊,他叫修跖,等他醒了,你可以亲自来问他!他只是……喝醉了。”芳伊不禁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那人后退的举动后止住了脚步。

那人紧紧定了他们一会儿,收回了剑,朝着芳伊拱了拱手,“我是道宗里第二百七十五代弟子,名叫辰楚,既然你说他是修跖仙者。”又朝着修跖的方向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那……你们就随我来吧。”

“多谢!”芳伊朝他微微俯身,随后转过身去,艰难地想将醉卧昏迷的修跖扶起来,无奈身单力薄,修跖他又是一个身高七尺八寸的汉子,她那娇小瘦弱的身躯,如何能撑得起他!

辰楚往前走了几步,树叶被他踩得嘎吱作响,走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芳伊他们没有跟来,回过头就发现,芳伊拽着修跖的胳膊,用力扯着他,而那据说醉倒的修跖仙者就像是……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像是一只死狗一样一动不动地往下坠去。

“小跖……你快醒醒啊……好重啊你……”芳伊看着修跖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是满头汗,委屈得快要落下泪来。

“我来帮你!”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修跖的胳膊,将他架起来。芳伊看着站在一边的若竹色衣衫的辰楚,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挂起笑意,金色的瞳眸在阳光下微闪,就像是那杯万人追逐崇拜的太阳。

“谢谢你。”芳伊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长剑,紧紧抱在怀里,“你真是个好人!”

听到芳伊的话,辰楚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带着那种纯真的妖媚。

跟着辰楚的步子一点点慢行,拎着白色的裙角,看着修跖伏在辰楚背上的安稳模样,嘴角挂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