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遣散了所有下人,泪眼婆娑的摸着洛灼灼的手,“灼灼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三哥这兔崽子没好好看住你,摔着哪了?给娘瞧瞧。”
洛琛努力的抻起脖子,大叫:“什么叫我没好好看住她,没看住能她啥事没有,就我摔成这熊样?”
洛灼灼蹲在洛琛跟前,看着可怜巴巴的洛琛,叹了口气,“三哥这话可不对了啊,从前我人傻好欺负,你淌什么浑水都不忘拉我一把,可今儿不一样啊,先生年岁都这么大了,他的宝贝蛐蛐,你也真下得去手偷,三哥,这事儿是你不对,你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洛灼灼说这话的时候,大有教书老头死了宝贝儿蛐蛐后的悲壮感。
洛琛眼睛又瞪过铜铃大小了,今儿真是邪了门了,还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词都会了啊,怎么不说她这叫过河拆桥!
从小到大,洛琛从没戳心过,真的,这回不但戳了个对穿还连带着身心的侮辱,特别这人还是洛灼灼,从小跟在自个屁股后边,三哥长三哥短的,这转变他接受不了,再说了,上哪不是他欺负别人的份,当下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洛灼灼!”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他这妹子肯定是个假的,是他翻教书老头墙头的时候被调包了,嗯,对。
他前脚刚安慰完自个,后脚洛夫人擦了擦眼泪,一个茶杯盖就扔到他脸上,“你给我小声点,皮痒了是不是?让你爹回来揍死你!”
洛琛看见,洛灼灼朝他又羞涩的笑了。
他深吸了口气,从小到大的优点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无论你在外面怎么牛,回到家里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于是,洛三少爷不想说话了,连脸上的茶杯盖都懒得拿了,一脸死了都没人埋的生无可恋。
这是洛太师这辈子第二次这么戳心,上一次,还是他陪着皇上去狩猎的时候,途径一片沼泽泥地,他头一宿没睡好,荒神的工夫从马上一头扎进了沼泽泥地里,皇上这厢还在跟他聊天,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扎里边了,给吓了一跳,好几个侍卫才给拔了出来,当时差点断了气,皇上一边笑一边招呼太医救人。
当时在场的文武百官不在少数,他醒过来的时候,这事已经传到自个家门口了,除了闺女,自个的媳妇大儿子二儿子还有当时五岁的三儿子,在房里关着门差点笑断气。
今儿他本来好好的跟老朋友在茶楼喝茶下棋,顺带着吹吹年轻时候的牛皮,突然家里来了人,连威胁带恐吓的要他赶紧回家,连这盘棋都不让下完。
洛太师非常的不高兴,一脸郁气,特别是老朋友那一副我懂的我知道你是妻管严赶紧回家的关爱和理解,更是火大,要是再早个三十年,他估计就掀桌子骂人了。
有事有事,他倒要回去看看,到底能有什么事。
洛太师憋了一肚子气回了府上,一进去就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见到连正堂大门都紧闭,心里咯噔了一声,一溜儿小跑的到跟前,手抖的推开正堂大门。
先是瞟到洛夫人正抱着洛灼灼在擦眼泪,后一眼就是躺在白面被褥上脸还盖着茶杯盖的洛琛。
洛太师愣了一下。
洛夫人转过头,泪眼婆娑的叫了声:“相公。”
洛太师这脑袋就嗡的一声,浑身有点不听使唤,抖着嗓子道:“就说让你平时管着点别洛琛别让他乱闯祸,这下……这下好了。”
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家老三作死,但是真没想到这一天说来就来,早饭还生龙活虎的吃了三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洛太师想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摸索着洛琛,“怎么回事?给人打死了还是自找的?”
洛琛伸手就把茶杯盖拿了下来,莫名其妙的瞅着眼泪汪汪的自家老爹,“啥?咋的了?谁给人给打死了?”
洛太师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了。
“自己作的,死不了。”洛夫人嫌碍事用脚把洛琛往一边踢了踢,把洛灼灼拉了过来,满眼都是泪花,“是灼灼,灼灼好了。”
洛灼灼大大方方的喊了声爹。
洛太师这脑子突然就转不动了,木讷了半天,“好了?什么好了?怎么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洛灼灼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话她没撒谎,洛灼灼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从前一直活在梦呓中,到现在才刚刚睡醒。
洛琛努力的仰起脖子,“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是洛灼灼。”
洛夫人这回连桌上的糕点盘子都扔了过去,“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把你扔出去喂狗?”
“我没胡说八道,她肯定是个假的!”
洛灼灼一脸难过的蹲下身,“三哥,你这么说真让我心凉,你忘了你以往的黑锅都是谁给你背的了?”
“偷看春柳姐姐洗澡,打死了阿牛家的鸡,把阿花的头发给烧了一截……哦,今儿压扁了教书先生的蛐蛐,三哥,这些你以前可都赖在我头上的。”
“洛灼灼!”洛琛吼了一嗓子,眼睛瞪的巨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让我死!”
洛太师冷笑一声,拽起洛琛的衣领就往外拖,“灼灼,你在这等一会儿。”
这是件喜事,洛太师也就没刻意的不让往外头传,于是就在一夜之间,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就连皇上那边都略有所闻。
洛太师心里高兴啊,直觉得是天公作美,鸡鸭鱼肉的连着摆了好几日的宴席,宴请前来祝贺所有人,无论你是个达官贵人还是沿街乞讨的乞丐,只要你来,大家伙就能同桌吃菜喝酒。
说实在的,自个成亲那会儿都没这么高兴,洛太师由打心里感觉到生活的完美,合不拢嘴的硬生生笑出了鱼尾纹。
总而言之,除了洛家老三洛琛之外,所有人都很高兴。
府里摆了几日的宴席,他就在祠堂里躺着反省了几日,大夫来看过,罗里吧嗦之乎者也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让他多清淡少油腻,多睡觉少生气,过几天死不了就好了。
洛琛一开始还庆幸自己躲过一顿毒打,可自家老爹折腾人的本事他显然是没见识过,这几日,天不亮就有人把他抬去祠堂,摆好姿势让他盯着他爷爷的排位,中午抬回去吃稀饭,下午抬回去直到晚上再抬回来。
如此循环,洛琛愣是给折腾的没了脾气,盯着爷爷的牌位,默默的想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