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蓬莱—重新拾回的思念

鸿雪抱着膝坐在石床上,刚才刺骨的冰凉,现在似乎已经消散了很多。身边有茗阳陪伴着自己,她很安心。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感觉温暖了起来。

“哥,我梦到晟月了。”鸿雪笑着说。

茗阳手下动作停了下来,悉悉索索声也停止,他不禁向金羽殿的上方瞥了一眼。此时金羽殿的瓦顶上,那身着深蓝色锦袍的少年一直窝坐在那里,喝着竹酒,看着今晚的月光。

鸿雪与茗阳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得清楚。在鸿雪的眼睛恢复之前,他可以一直在这里陪着她。这是茗阳要求他的,如果说这是一种命令,还不如说这是给他最后一个看看她的机会。

在鸿雪初转醒的时候,他的指节微微扣紧酒盅壁,心下似乎是紧张的。但此时的鸿雪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般。他看着月亮自嘲,本是兄妹却不能相见,这命运似乎太过不寻常了一些。

月光是清冷的,但也是温柔的。晟月抬手迎上倾泻下的月光,如温柔的白色缎带,从他手中弥漫下温柔的光晕,他看的呆了。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如果这是命,那就接受。

相对于她来说,这世间还有很多未知未懂的新奇。若在千年之日,看着她如上一世那般痛苦…自己无法想象她之后会经历怎样的生活。还不如现在痛彻心扉,结束之后安心的在这里生活。

晟月淡淡一笑,这笑中温柔如水的意蕴中,夹杂了一丝无奈,一丝不舍。忽的他听到鸿雪说的那句话,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身下的殿中,早已没了主意。

茗阳停下手里的动作,半晌没有说话。鸿雪突然听不到声音后,心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哥…”鸿雪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呃,雪儿,你说。”茗阳低下头说道。

他继续着手中悉悉索索的做工,也给了鸿雪一个耳朵,听着她的梦。

“我梦到晟月了…”鸿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恩…”茗阳耐心的答道。

“哥,我想通了一件事…”鸿雪笑着说。

“什么?”茗阳继续问道。

“我的痛,他也会痛。我的伤,他也会同样受伤。不管他是不是怕痛怕受伤,他那样的照顾我,我都该心满意足了,而不是到现在都在怪他…”鸿雪低下头说道。

“…”茗阳叹了一口气。

“客观的说,他照顾你,如果说他是怕疼怕受伤这也是对的。”茗阳说道。

他抬头看着鸿雪,然而她并没有任何反应,茗阳心下暗叹,她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或者她根本就不明白吗?茗阳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鸿雪的石床边,将她整个抱进怀里。

“但你首先要知道,他是你的哥哥。”茗阳柔声道。

鸿雪的手扣在茗阳的肩上,认真听着他说的话。晟月是她的哥哥!这就像一记重锤打在胸口上,她的身子一颤,为自己刚刚的话感觉到了无比的羞耻,甚至觉得自己不懂事…

茗阳看出了她心中的小九九,一手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去揉着她的发。

“雪儿,我很宠你,晟月他,一点也不比我少。”茗阳柔声的哄着她。

鸿雪听着又一次像是被说道了心坎,伸出两只手环绕在茗阳的脖颈,紧紧的拥着他。

“谢谢哥~”鸿雪有些哽咽道。

“不许哭!别忘了你的眼睛,你要懂得爱自己。别让我们心疼~”茗阳说道。

他特意说了‘我们’,但鸿雪没注意到。她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开心的应着。茗阳瞥了一眼地上,又将鸿雪自己放在石床上。

“冷吧?”茗阳突然问道。

“什么?”鸿雪愣住。

“石床冷,有时我都受不住。刚刚怕你受凉,就赶来想叫你起床,可你睡得太沉,我继续做,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做好了你就不冷了。”茗阳说道。

“哥你在做什么?”鸿雪问道。

“一会告诉你。”茗阳继续手中的悉悉索索。

“难道是想给我惊喜吗?”鸿雪俏皮的问。

“恩…呵呵~算是吧!”茗阳说道。

室内继续陷入了沉寂,茗阳的心暖了起来,晟月也笑的更深了。他是感谢茗阳的,就算命运不公又如何?鸿雪能与他一起生活,那么自己消失也无妨。能有这样心胸的男子,值得她守候一生。

晟月饮下一杯酒,抬头看着那一轮圆月,心下竟有几分舒畅起来。

夜色逐渐要褪去,此时的三人毫无困意。其实他们也根本不用睡,纯粹是因为这凡间的昼夜交替养下的习惯。

“好了。”茗阳说道。

他将手中的竹签一扔,拉起一角开始向石床边移动。

“哥,快给我,让我知道是什么!”鸿雪有些期待。

当触手之时,鸿雪颤抖的向后一缩,茗阳也不急,就等着她自己缓解。那触手的熟悉感,鸿雪再清楚不过,又向前慢慢触碰去,熟悉感又一次从手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羽…羽毛?”鸿雪震惊的说,还带有一丝不可置信。

“哥…这羽毛…”鸿雪一把抓过羽绒说道。

“帮你捡回来了,怕你下次又意气用事,帮你都缝在了一起,现在是个羽毛毯,垫在身下暖和~”茗阳柔声道,一边坐在石床边。

鸿雪手颤抖的摸着羽毛毯,之后将整个羽毛毯都卷在了怀中,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再次抓住这些羽毛,没想到是这般触感。她以为以后的以后,再也没了这些羽毛,她多少都会怀念。

而此刻她的心中却是一种强烈的思念,强烈到让她刚摸到羽毛的那一刻,心就开始撕裂般的疼痛,混着眼角的泪一同落下。泪水的腥咸一起滑落嘴角,滑落到衣襟,滑至羽毯上。

“不是说了不要哭吗?你的眼睛可怎么办?”茗阳心疼的说。

说着他用手掌捧起她的小脸,此时的她是这般的脆弱,他怕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捏碎一样,用粗糙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泪,这混着血腥的泪,让他的眉心微微皱紧。

鸿雪仍旧在哭着,抓紧羽绒毯的手指节发白。晟月听着她的哭声,心中闷痛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动着,覆盖了整颗心脏。

鸿雪突然放下毯子,扑进了茗阳的怀中,他怔忪半刻然后将她抱紧。

“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鸿雪哽咽到。

茗阳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她窝在他的颈窝,血红的泪顺着他的衣襟逐渐淌下,触及他颈肩的皮肤。他抬头看着金羽殿的屋顶,想着那个蓝衣少年的想法...

“哥,让我哭一会儿,我...我真的忍不住...”鸿雪在他颈窝诺诺的说。

“好,那我让你哭,但以后不许了!”他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