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筝神色复杂的走过去,将貂舞自那人肩膀之上抱了下来。
“你,你,你这小貂,怎的如此不知羞耻?!”那人双颊更红了,仿似要滴出血来。
貂舞仍旧不明所以,抬头望向杜筝,见他面色铁青,似要发怒:“怎么了?”
杜筝低头凝望着怀中貂舞,硬压下迅速窜起的怒气,轻声慎言:“舞儿,你也长大了,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不可靠离太近,更不可碰触彼此。”
貂舞迷茫的望了眼对面那人,心里揣度:将将咬他就算是触碰了?那你每日抱着我,算不算触碰呢?
不过,想归想,貂舞见杜筝不高兴,也没笨得非要较真:“杜筝,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碰别人了。”
“杜筝君?莫不是小鬼帝?”那人红晕未退,神色却已如常,“那么,这位想来便是紫安宫五殿下了?!没想到,紫安宫来我东海不仅要迎娶大姐,竟还有掳走全部宝物之意。”
“大姐?言扇上仙是你姐?”貂祀越想越心惊,面色已然大变。
“你是?”杜筝上下打量那人一番,恍然道,“定是龙八子敖挽真人。”
“小鬼帝说的是,小仙正是敖挽。”那人坦然认下,不再多言。
不承认还好,这一承认出来,杜筝便觉尴尬异常,不知如何面对。
貂舞见杜筝如此说,已然心生悔意:“原来是八王子,真是对不住了。我等不知是王子殿下,出手冒犯,还请八王子不要怪罪。”
“哼!”敖挽冷哼一声,本已退去的红晕又飘荡回来。
貂祀一把抱起貂琉,朝着杜筝喊道:“杜筝咱们快走,万一龙王来了就难办了。”话落,人已跃出几丈之外。
“都是我们不对,今日之事,还请敖挽真人不要告知龙王。他们只是小孩心性单纯耍耍,并无恶意。
况且,今日是东海与辛夷谷的大喜之日,想来八王子也不希望因些小事节外生枝吧。”杜筝轻捏口诀,解了敖挽的身形,转而朝貂祀追去。
几只以顺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奔至前殿时,大队人马已经备齐。
鲜红的花轿外金色流苏随风晃动,琉璃珠坠叮当鸣翠,婉转奏歌,若隐若现中头盖锦帕,身穿喜服的女子端坐其间。
同样锦衣喜服,长身玉立,仪表不凡之貂意迎风站于花轿旁,眉宇间焦急显现,眸光越过重重水雾探向远方。
“不好。”貂祀低叫一声,加快速度跑上前去。
“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这么大会子寻不到人,叫我好生担心。”貂意紧锁的眉目依旧,眸中怒火滔滔。
“大哥,我们是去,”
“挽儿?!怎的这会子才到,本王还以为你不来送扇儿了呐。”敖广的粗声大嗓响在前方,众人不由回头望去,早已忘记眼前的貂祀了。
那盈盈走来,颜如傅粉之人不是敖挽还能有谁?
他走上前来,似有意望了貂舞他们几只一眼,缓声慢语:“今儿是大姐的大喜日子,我怎会不来送大姐呢?只是来的路上遇见了几只不懂事的小妖怪,一时不得脱身而已。”
敖广只当他说的是东海里修行未果的小妖,也不甚在意:“原是这回事也无妨,现下赶来正合适。”
貂舞忿忿不平的将敖挽瞪了又瞪,心里嘀咕:大言不惭,敢说我们是小妖,哼!
杜筝见敖挽并无说出刚才之事的意思,便放下心来,朝着敖挽感激一笑,敖挽坦然受下。
敖挽是言扇最小的弟弟,目前也无重要之事,便被敖广派来送亲。
一路之上敖挽跟皆在姐姐轿旁,杜筝他们几只走在最后,倒也相安无事。
辛夷谷外拱形石门前,列队站满了好些紫貂族人,大家个个欣喜若狂,你言我语,沸沸扬扬,仿似煮至升腾的滚水翻翻涌涌。
接亲大队穿过人群,径直向谷内行去。谷内各家仙君仙子围拢聚来,千树齐舞,百花共鸣。
香案设于百里辛夷花海之中,辛夷花树卖力起舞,香飘千里,粉紫色花瓣纷纷扬扬,轻巧落下,映红了张张炫目夺魂的颜。
貂息王夫妇端坐于主位之上,天帝坐于侧席,貂舞抬眸望去,太子柳兮上神和二殿羽措上仙也来了,分别坐于天帝左右。
遂暗暗咂舌,转头看向身旁的杜筝:“怎么柳兮上神和羽措上仙也来了?九霄云霆中的仙君们都喜欢凑热闹么?”
“九霄云霆已有几千年没办过喜事了,如今辛夷谷既有,自然要来瞧瞧热闹的。”杜筝浅浅笑着,红眸微眯,柔和雅韵。
“噢。”貂舞似懂非懂的晃了晃脑袋瓜子。不由腹诽:敢情九霄云霆和幽冥地府都吝啬的不办喜事,所以逼得大家只能赶来我辛夷谷瞧热闹?
此际担任司仪的自然是月老仙君,他最是喜欢做的事,便是下界寻找有缘人,绑下自个儿特制的红丝线。如今碰上这等喜事,自然很乐意揽下这活计。
随着一声“礼成!”新娘新郎便被大家簇拥着步入殿后的新房,貂舞他们自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笑闹着尾随众人而去。
本是黑漆漆的狭长甬道内,嵌满了幽幽明珠,莹亮恍如洞外白昼。
正殿之内也已是焕然一新,到处是炫目红色,喜气洋洋。
众仙君玩笑一阵便都各自散去,貂舞闷闷的跟着貂祀、杜筝走回前殿。
貂舞原以为自家哥哥大婚,一定能够闹的尽兴些。谁知他们几只如此没有骨气,被貂意黑眸一瞪,俱都瘫软下去,神情萎顿。
“好了,小五不要郁闷了,一会四哥带你耍耍去。”貂祀回神抱起貂舞,诚恳劝慰,“再说了,言扇上仙以后可是咱们的大嫂了,万一这次闹的凶了,她记恨我们,以后我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貂琉很是不解,快步追上众人:“四哥,为什么我们以后会没有好日子过啊?”
“笨蛋。你想啊,言扇上仙若是记仇于我们,大哥又对她那么好,百依百顺的。
来日里,她若让大哥教训我们,大哥肯定二话不说便会教训我们一顿,这样一来还有好日子过吗?”貂祀一副我很在行的样子,循循善诱。
貂舞和貂琉俱是了然的点点头。
貂舞郁闷的神情登时退了个干净,随即摆出一副幸好没干的意味来,暗自得意了好一会子。
他们回到前殿时,宴席刚开始不久。丝丝竹笛,曼妙舞姿,杯光烛影间一派喜乐融融之态。
貂息王朗声欢笑,端起桌边白玉酒杯,心诚意恳:“今日虽是小儿大喜之日,天帝陛下能来却使得辛夷谷蓬荜生辉。只恐谷内寒酸,怠慢了陛下。”
“貂息君怎的如此客套。貂意君一心为天,忠心不二,这大喜之日,本尊自当前来贺喜。
再者九霄云霆之上已有几千年未逢喜事,今日来此,也好粘粘貂意君的喜气。”天帝坦然一笑,不以为意。
月老和蔼欢笑,浅淡开口:“天帝亲临,貂意君是受得的,貂息王就莫要如此客套了。”
“哈哈,月老君说的是。今日天帝亲临,各方天君俱到,五方鬼帝十殿阎王齐聚,真令我这辛夷谷柴门有庆,蓬屋生辉,增色万分。
我貂息更感荣幸之至,面上生光。既如此,我貂息亦不再客套迁就,扰乱众仙兴致,千言万语尽在此酒之中可好?”貂息王仰头便将白玉杯中酒送入腹中。
其他仙家也不再客气,仰头饮尽。
尔后,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讨论,俱是乐笑开怀。交杯换盏,感情急速升温。
新郎官进出几杯酒,便言称不胜酒力,欲先行退席。人家洞房花烛之夜,众仙也不便多留,笑闹几句便放其离去。
貂舞这厢悠哉快哉饮着杯中酒,眉眼弯弯,显然享受已极。
这酒可是貂息王酿造了整整千年的纯净玫瑰花酒,若不是今日貂意大婚,想来仍是不舍得拿出来的。既然这么好运气的赶上了,自然要喝个痛快。
貂祀这边也不差,权当不做赔本买卖一般,猛饮猛灌。
“咦?杜筝哥哥哪里去了?好一会子没有看见他了。”貂琉不爱饮酒,只在一旁吃果子,当下一回身才发现身边貌似空当了好一会了。
“是啊,刚才不是还在这里了?”貂祀灌进一杯酒,醇香溢出,砸吧着嘴道。
“别是迷路了,我去找找看。”貂舞放下酒杯,起身向外走去。
百里花海走出,仍未见杜筝的身影。貂舞不免忧色更深,抬头看前面便是紫椊林了,这么晚杜筝想是不会去那里的,便欲抽身回去。
谁知刚一转身,却见一个模糊身影立在前方。貂舞以为是貂祀不放心寻来的,开口便唤:“四哥?!”
“呵呵,小貂见谁都喜欢叫的这么亲热吗?”略带嘲讽的嗓音透着高傲,不可一世般不容一物。
貂舞只觉嗓音特别,气息熟识,不由猜测:“你是?羽措上仙?”
“没想到这许久未见,你却还记得我。让我猜猜看,难道你对我是一见钟情?那再见是否该生情了。”羽措狂傲大笑着走上前来,放纵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