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这个,这个,我就是看看,看看。“秦广王终于缓过神来,也终于明白了大家笑的缘由。不禁现出尴尬万分的神色,手里的竹棍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子仁,你跟本君过来一趟。”北帝君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子仁,附耳轻声说道。
杜子仁转身,嘱咐了杜筝几句,让他帮衬着其他几人收拾一下,尔后便跟着北帝君进了冥宫三楼专门用来商讨大事的,完全隔音的密室里。
“子仁,阿筝那次下界历劫之事,你可有查出什么眉目了吗?”北帝君寻到一张椅子坐下来,面色凝重的望向杜子仁。
“还是没有查出来。只是隐约能感觉到上次事情,肯定是和阿修罗有关。不过,我们一向与阿修罗没有仇怨。
上次是阿修罗告密,这次又是阿修罗打前阵。我真的要怀疑阿修罗是不是,专门要与我们幽冥司为敌了。”杜子仁敛起刚才仅剩的一抹喜色,眸色瞬间暗淡下去。
“阿修罗向来行事诡异,这么容易便被我们发现行踪,肯定内藏玄机。况且对付了我们,于他们阿修罗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他们应该不会笨到被人利用的程度才是。”北帝君凝神分析,摇摇头否定了杜子仁有可能的猜测。
“北帝君说的是。不管如何,北帝君现在已经无碍了,我们也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放手一搏了。”杜子仁暗淡下去的眉眼,又反照起无边的光泽。
“对。再去细查查阿筝那件事。但是也不可太心焦,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北帝君面色也略微好了些,切切叮嘱杜子仁一番。
“我晓得,北帝君放心就是。”杜子仁点点头,应和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琐碎之事,便走了下去。见众人还在忙活着收拾,便也帮着收拾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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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霆。
仙云飘渺,雾气弥漫,陈设华丽的尊凌殿内,雪染天妃和眉影,羽措正自坐在一处,品茗闲聊。各人却是神色不一,想来所虑之事也是大不相同的。
“眉影,上次幽冥司摆宴时,你又去寻杜筝了?”羽措思虑完毕,抬起头来望向对面坐着的眉影。
“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又去寻他做什么?因为他,你受到的惩罚还小吗?”雪染天妃立即沉了脸色,怒气冲冲的望向她那个极为不争气的女儿。
上次凡尘之事,本来就嘱咐了她好多遍,切切的告诉她,千万不要暴漏了自己的行踪。
可这个看似聪明伶俐,实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偏偏要在那只小貂跟前显摆,后来被南鬼帝告知了天帝,天帝才狠狠惩罚了她。
这两千年间,每次想起这件事来。就让她无端气愤难言,这样事件不仅仅是眉影受到了天帝的处罚。连带着也使她这个做母妃的受到天帝训斥不说,还要承受来自其他仙君的诸多猜测。
“母妃,我是真心喜欢杜筝君的。况且现下貂舞也已经与青殃行了文定之礼,就再也没有人横在我们中间了。
这样的时刻,好不容易没有了绊脚石,女儿难道不应该主动去争取吗?”眉影望向上位中座着的雪染天妃,眉目忧愁,据理力争。
“你喜欢他,做母妃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恐怕三界六御中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了,你要明白,不是你喜欢他就足够了的。
他这样的人跟他那个死去了的娘一样,固执不已,就像个挖不动的臭石头。以后,有你的苦头吃。”雪染天妃虽然是缓和了些语气,可依旧是生气又愤怒的。
“母妃,她愿意喜欢就让她喜欢去吧。反正,吃了苦头也不是人家的事。撞了南墙根,就知道悔恨了。”羽措烦躁的摆摆手,不想在深入讨论下去了。
这个话题明明是他提起的,但是只要一说起杜筝来,他心里也跟着烦躁的很。尤其是貂舞和青殃,让他更是心烦意乱。
“反正这样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自己可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眉影也有几丝不耐烦的意思隐在其间。
微微皱起的眉头,既显得燥乱,又有着诸多的无可奈何。
“母妃,你说父君还这样年轻,为何现在就开始放权,让那柳兮一下子掌了那么多权呢?”羽措转换话题,极为不解的望向上座的雪染天妃,不满的发着牢骚。
“怎么?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权利什么的吗?”雪染天妃颇有兴致的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望向下座的羽措。
这使得天妃她自己感到很奇怪,以往时候她也不知和这个唯一的儿子,说过多少次关于这些方面的事情了。可他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丝毫提不起兴致。
今日也不知到底是哪根弦不对劲了,竟然也关心起这些事情来。委实让天妃不解的同时,又让她自内心深处欢悦不已。想来儿子长大了,也终于是开窍了。
“母妃真会说笑。我什么时候不感兴趣了?以前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怕打理不好了,又要招到父君的惩罚。现下不是长大了吗?不仅有了承担后果的胆识,也有了接触政事的一些能力,您觉得不是吗?”羽措笑呵呵的望向雪染天妃,眸子里急速的划过一丝精光。
其实羽措自己知道,他哪里是忽然对权力这些事情感兴趣了?他一直不感兴趣那是真的,即便是现在也还是不感兴趣的。
只是,自上次去幽冥司赴宴归来,他发现没有权力是万万不能得。有了权力,待到无人敢管时,岂不是自己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恩,看来羽儿是真的长大了。先不要管你父君现在给他多少权力,你只管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就是了。你没发现,柳兮那就是个没福分的人,跟他那个娘一样,注定是个短命鬼。”雪染天妃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一旁的儿女会有何种反应。
“母妃,还有件事情,我至今弄不明白。两千年前,柳兮消失了这么多年,他是去了哪里?问向父君,父君只是说去了全西山跟着西子圣人修行去了。
可我当年,偷偷去过全西山,根本就没有发现柳兮的影子。”羽措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向前探了探身子,一脸的坚定。
“恩,母妃当年也问过,你父君也是这样答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去了全西山呢。若是没去的话,这就奇怪了。那么多年,他能去哪里呢?”雪染天妃此时才恍然明白,当年那件她盲目相信了的事情,竟然就是假的。
“我这不也是奇怪着吗?”羽措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哎呀,想不明白就不要管了。管他去哪里做什么?于咱们也没有任何干系啊。”一直没说话的眉影接过话头,几分烦躁。
尔后,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也探身向前,压低声音道,“照这次父君将这么多权力,交给他的事情来看,不会是父君安排他去哪家仙君那里,跟着学习接管六御中诸样事物的本事去了吧?!”
“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眉影这话说的有道理。不然,父君怎么会平白无故,又那么放心的将这么多的权力,移交到了他手里呢?”羽措接过眉影的话,眉欢眼笑的说道。
“想来也是吧,先不管这些了。不过,最近你们若是出门,就要多注意些。许久之前,不服你父君管制,而移居海外的金翎羽一族。
近些日子却一直在蠢蠢欲动,并且有三分之一的金翎羽已经移居到了沿海岸边,想来是要找机会寻咱们的麻烦。故而,你们要多注意些自己的安危。”雪染天妃望向下座的一双儿女,切切的嘱咐道。
“咦?前些日子看典籍的时候,我刚看到了关于金翎羽一族的介绍。怎么这会子又要卷土重来,寻我们的麻烦了?”羽措迷茫不解的望过去,几分讶异。
“他们不是又要卷土重来,这万年间,大致就没有消停过。几乎每隔一千年都会前来寻隙一番,可又得不出什么胜利,平白牺牲了好些自己的族人。
真是猜测不透,他们这一族到底是怎么想的?”眉影没好气的接过话来,好似烦扰不堪。
“怎么?你这做妹妹的比我知道的,都还要清楚?怎么之前,我就没有听说过他们前来寻隙之事?”羽措极为不满的瞪了眉影一眼,又望向上座的雪染天妃。
“也不怪乎你不知道,你以前就只知道逗趣玩耍,哪里关心这些事情了?不过,以往时候这金翎羽也不足为虑,毕竟每一次前来寻隙挑衅,都是惨败而归的。
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了。听前面的守军回报,这一次他们金翎羽一族的王,也已经驻扎在了沿海岸边。想来这次,这位大王是要亲自出马的吧。
听闻万年前,这位大王单枪匹马,就能闯阿修罗禁地,又何况是现在呢?”雪染天妃面上浮起一层深深的忧愁,说着说着,便低下声来,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
“母妃,你也不要这么担心。咱们有这么许多天兵天将,还有各家仙君相助,就算他金翎羽王再怎样厉害,又能怎样?他一拳能敌得过四手?不可能吧。”羽措面色也有几分难堪,出言安慰天妃了一番。
“是啊,母妃,您根本就不用如此忧虑。”眉影也似乎感觉到了天妃的不安,也跟着出言安慰了几句。
雪染天妃却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疲乏了。羽措和眉影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就齐齐起身见礼,向门口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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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谷。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一篇情意绵绵的楚辞,描述的不仅仅是旷古奇传的爱情故事。不经意间幻化而出的水灵灵的女子,岂不就是现今辛夷谷内,那两只如花似玉的女儿么?
“阿爸,今次九霄云霆召集三界六御中的各家仙君,到底为的是哪般事情呐?
前来传唤的仙使竟然还如此着急,难道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天帝陛下解决不了不成?”貂祀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斜斜坐到了大殿两旁的雕花镂空三角檀木椅子上。
“我说老四,你能不能将你的身子坐端正了,再出声说话。看你这没骨架的样子,真是一点礼节都没有。”貂児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实在看不下去貂祀这样的一贯作风。
整日介慵懒乏陈的样子,好似全身上下都没有三两力气。而且,他还很是看不惯貂祀那一脸邪魅的坏笑。
每日里也不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整日介挂着那么一副讨人厌的笑颜。
更可恨的是,黛蓝看见他这个样子,竟然说他什么,特别吸引人,有让人拔不开眼球的魅力。他可当真不明白,这样一副闲散的样子,就连那一头乌发,都是用碧玉簪子随意绾起来的。
想不通透,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哪里好看了?哪里吸引人了?
“二哥,四哥这个样子不是已经习惯了吗?我们且不要去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貂舞望了一眼貂祀,掩起嘴轻轻笑了起来。
“对啊,二哥,四哥以前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我们早都习惯了,不去理他这些习性也罢。
想来是日复一日的形成了习惯,这不,想改估计也改不了。”一身紫色衣裙的貂琉跨进殿堂里来,唇角挂着淡淡的浅笑。
“哎呦,看见了没,二哥?小五,小六都主张不管我了。阿爸,阿妈一旁听着也没什么意见。我说你就不要操心我,赶紧想想找个什么样的好办法,讨好一下黛蓝上神才是正理呢。
不要老是让黛蓝上神当着你的面,再夸奖我了。我会承受不住的。”貂祀一脸坏坏的笑颜,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里也分不出来个轻重来。
“你,老四,你别逞能啊。要不是看在阿爸,阿妈的面子上,信不信我早已经一拳捶在你的脑袋壳上了。”貂児迅即被气得咬牙切齿,两手紧紧的握住椅子扶手。
大有下一刻就会直接冲上来,将不知天高地厚的貂祀,痛打一顿之势。
“我说二哥啊,你这说话一定要算话才行啊。”貂祀还是如先前那般,斜斜的半躺在椅子上,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样子。调侃的话语又把持不住的说出来之时,却被貂息王后直接堵了回去。
“行了啊,老四。你二哥也是为你好,哪有像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坐像的仙君。你瞧瞧,人家别家的仙君,都是站着似站着的样,坐着便就有坐着的样。
再看看你,实在连个像样的样子都拿不出来,怪不得到现在都寻不到媳妇呢?”貂息王后嘴里一丝不留情的责备着,但是面上却依旧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眉眼明亮,唇角微弯,白皙的面颊上浮现着一丝丝的骄傲与自豪。
“阿妈,您就不能不提这种事情吗?”貂祀立即脸色通红,似如猪肝了。只要貂息王后一提到这档子事,那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不过,脸红归红的,他还是抬起头来,又揭开了貂息王后的话匣子:“阿妈,除去您刚才说的那简直不能入耳的话以外。其他的言语也有抓多不符之处。
人家哪家里的仙君谁不是站着,是站着的样子了?敢情还有谁家,站着是坐着的样了?”
“看你这孩子就知道贫嘴。若是肯把这么些头脑心思,用到正事上就好了。”貂息王后故作生气的白了貂祀一眼,尔后却又扯开唇角,笑了起来。
“呵呵。四哥能这样,还不是阿妈疼他吗?若是阿妈不疼他了,看他还敢这样子贫嘴不?”貂舞笑盈盈的接过话来,眉眼欢快的望向窝在椅子中的貂祀。
“那倒也是。还是小五说的有道理。”貂息王后抿起唇角,轻轻笑了出来。
“小五,寻常时候,四哥我凡事都这么向着你,你也敢来拆我的台是不是?”貂祀佯装生气的眸子一瞥,背过身去不理会貂舞了。
“四哥何时变得这般小性子了。竟然就像个大姑娘似的,也怪不得人家竹莜姐姐说你了。”貂琉嘻嘻一笑,双手搁到貂祀眼前,晃了几晃。
“切,拿开你的脏爪子。我倘若当真不乐意了,你们谁也别想将我哄过来,等着吧。哼!”貂祀又将身子转回来,就如先前那般躺坐在了椅子正中间。
尔后,抬起头问向貂息王,“阿爸,这么大会子了,你还没说天帝陛下召你们前去,是有何要事呢?”
“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但却是一件陈年大事。”貂息王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故意卖了会关子,见众人都自紧张兮兮的望着他,便又张口问道,“住在海外的金翎羽一族,你们还记得吗?”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情呐,原来又是这折腾了我们万多年的金翎羽啊。我说这些鸟类脑子也真是缺根弦,不,想来这些鸟类压根就没有脑子。
每千年就来攻一次,可是他们自己实力又不行,每年都死伤那么多族人,难道他们自己根本不知道吗?还是压根就是那没心没肺的。”貂祀不无好气的嚷嚷开来。
一提到这些,他都已经杀伐了好多,寻常自己看到他们时,这罪孽感都会噌噌往上冒的金翎羽,就头疼万分。
也不知他们和九霄云霆,到底有些什么万年都过不去的特大仇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来挑战庞大的九霄云霆。这无异于就是以卵击石。
“倘若当真还是那些金翎羽,想来天帝陛下也不必如此紧急的召唤阿爸过去了吧。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曲折隐匿在里面啊。”貂児冷静的思考了一阵子,抬头望向上座的貂息王,开口询问。
“老四,你这脾气也要改一改了。不管遇到何事,先要静下心来思考一番,再做出所谓的判断,知道吗?你看你二哥,就有如此细腻的心思,比你强多了。”貂息王看向貂祀,训斥了一番。
不过,说的也是句句在理,由不得貂祀不服气。
“恩,我知道了,阿爸。下回,以后,我都不会再这样草率了。”貂祀垂下头,看了幸灾乐祸的貂児一眼,撇撇嘴巴,不再做声了。
“天帝陛下说,据镇守海边的天将禀报,金翎羽一族的大王也已经漫过金翎山,摔众驻扎在了沿海岸边。
想来这次金翎羽王是要亲自出手,对抗九霄云霆的吧。故而,天帝陛下很是忧心。”貂息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阿爸,这金翎羽王参战又怎么了?为何天帝陛下要如此担忧呢?九霄云霆中有那么多大将,况且再加上这么多家仙君的帮助,天帝怎么还不放心呢?”貂舞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貂息王后,见她也是不明白得摇了摇头。
故而,又转头望向了正襟危坐的貂息王。
“唉,这件事情也是说来话长。不过,本君也不曾亲眼见到,也只是听老一辈的仙君闲谈时,才知道的。反正就是这位金翎羽王很是厉害,三界六御中能打得过他的,估计为数不多。
毕竟当年这位金翎羽王,独自闯了一趟阿修罗禁地。将各个阿修罗部,均是搅得人仰马翻,不得安宁。自己出来后,却依旧安然无恙。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不曾见到。这么一位强劲的敌人,天帝当然是放心不下了。”貂息王摇了摇头,面色暗沉下去。
“难道这位金翎羽王也会破阵之法不成?我记得通往阿修罗的地界那里,被当年统一阿修罗各部的修罗王设置了好些阵法的。”貂児眉目皱起,好似实在难以相信,世间竟然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