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流言四起

第199章 流言四起

京城,承恩伯府。

莫棠的悲愤之心,在这世上,也只有她的娘——蔡氏明了一二了。如今,连乐珍都成了孙姑爷的小妾了,她这日子,是彻底地没法过了。

莫棠被孙府送回了娘家,对外,莫棠的婆婆——都尉夫人林氏,和人说得慈祥:“我这小儿媳妇想家了,我便让她在娘家多住几日,横竖我媳妇儿多,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必时时让媳妇立规矩。”

那些个听说的人,都说林氏是个好婆婆、孙府是户好人家,这莫棠真是好福气。

而对莫府,送莫棠回来的管事妈妈则是皮笑肉不笑地和莫蔡氏道:“七少奶奶的性子也太难伺候了些!

我们夫人看在恪王府的份儿上,可不敢随意管教着的,还是请亲家夫人多教导教导她吧!

大家子里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偏七少奶奶,日日地非得和七少爷吵得家宅不宁!

这口舌是非不断,还得罪了恪王妃!

连我们老爷也说了,不敢担待着的,横竖还是你们自己去和恪王府说吧!哼!”

莫棠嘤嘤地哭着,一个劲儿地和莫蔡氏诉苦着。

“什么得罪了恪王妃!我和那贱人的事儿,早都过去了两个月,为何如今才提?

都是因为乐珍那不要脸的东西,爬了七少爷的床!

呜呜,我只是打骂了她几句,她便挑唆得七少爷糟践我!

他满院子的女人都睡遍了,我别人不好整治,打我自己的丫头怎么了?

还说我闹得合宅不安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他故意拿我出气嘛!还不就是因为,上回莫梨那贱人让我公爹向我道歉,我公爹当时碍着场面应了,如今见那贱人走了,他们便翻旧帐罚我没脸!

呜呜呜!娘啊,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蔡氏也是气得咬牙,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再怎么说那贱人也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偏人家还远在北边的,就算她想要咬上一口,也是够不到的呀!

莫府里头的这帮下人们,哪个又不是人精的,自打莫离嫁得好了,姜氏那里便得了意。

即便莫蔡氏想暗地里给姜氏下绊子,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去告状呢!

几次三番下来,莫蔡氏什么好儿也没捞着,还连下人们也渐渐都不怎么听她使唤了,在这府里,如今她也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偏偏她这儿子还不争气。

哎,她原指望着能借着那贱人是恪王妃,给莫槐说门好亲事的,可恨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如今染上了赌兴,三不五时地被人追着讨赌债,京城里有些地位的人家,一打听便对莫槐没了兴趣!

这种种的不顺,此时的莫蔡氏和莫棠一样,都归结为:“都是那个贱人!”

母女俩在屋里长吁短叹着,暂时也想不到好法子。

如此这般的郁闷着,莫棠终究气得大病了一场,这下可好,更给了孙家不来接她回府的理由了:既然病了,便好好将养着,等将养好了再说!

就这样,莫棠便在娘家住下了!

这般丢人,莫棠也不敢随意出门了,她身体养好了,也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打转,间或,趁人不备时,她也会到莫离原先住的树雪斋去,吐上几口恨恨的唾沫,揣上几下大门。

转眼间,已是五月天时了,孙家还是没有派人来接她回去,莫棠只觉得心里的恨意快要将自己给吞噬了。

这一日,她又偷偷地入了树雪斋,走进莫离的房里头关好门,拿了把剪刀就往那粉色帐子上剪,还边剪边骂着:“我绞死你个不要脸的妖精!

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个死东西!你不是该早死的么?那心疾怎么就没有弄死了你呢?还是你恶鬼投胎,专门来害我的?我绞死你!我绞死你!”

好好的粉色帐子被莫棠绞得七零八落的,偏她还不甘心,一把扯下来一大片,在脚下死命地踩着,直踩得自个儿浑身无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呼,呼,累死我了!呼……呃!啊……”

然而,莫棠这气儿还没喘匀,忽然就看见那扯了一爿的粉色帐子下,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正盘腿而坐着,他怀里抱着长剑,正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寒气瞬间自脚底心漫到了头顶板,可莫棠的惊呼还没有出口,一把剑带着劲风便横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硬生生地将她的惊呼给堵在了喉咙口。

黑衣人带着冰冷的气息,那冷酷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死人,缓缓开口道:“说,你刚才说的恶鬼投胎,到底说的是谁?”

“我,我,说的,说的是,莫梨,是我的妹妹,是是,是庶妹,那个嫁去恪王府的庶妹……”

自小到大,莫棠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她不敢不答啊!

然而,她牙齿打着战,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心里却还存着一份侥幸与暗喜。

上回她便听说,莫梨回门的时候碰上过刺客了,爹还不让她们说,姜姨娘那老贱人还因此而大病了一场,全府瞒得紧紧的!

可娘她不瞒我,我就是知道那些个暗事,若是这人也是来杀那个小贱人的,那就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说她是恶鬼投胎?”黑衣人又问。

“你,你是谁?”莫棠听得黑衣人打听莫离,她心里的惧怕稍稍退了,换上了畅快之意。

然,黑衣人冷冷地瞪了莫棠一眼,沉声说:“你说呢?这么多嘴,想我杀了你么?快说!”

这黑衣人的杀气实在凌厉,莫棠不敢再问了,只好老实地说道:“她……她很奇怪!她不要脸!她……比任何京城女子都不要脸!

她还妄想勾引姐夫,竟然还敢打他那里……有这么蛮横的女子吗?!

她还在大街上扑到恪王身上,据说还高叫着‘还我身子’,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子吗?!

还,还有时像男人有时又像女人的!……她还敢在灯会上私会男人,毫无羞耻之心!

她还不懂规矩!竟然让长辈给小辈的赔礼!还……总之,她一点儿也没有我们这种门第家庶女的样儿!对,她就是个恶鬼投胎的!是个该死的鬼!”

指责和辱骂着莫梨,能让莫棠一出心头之气,她骂着骂着,甚至都忘记了她颈上还架着一把利剑,她只觉得将那些不满都骂出来,十分地过瘾,直把能想到的关于莫梨的不是之处,如竹筒倒豆子般统统都说了出来。

黑衣人静静地听着并不出声,等莫棠都说完了,他忽然道:“这么说,天下果真有借尸还魂这样的奇事?”

“啊?什么?”莫棠听不明白。

黑衣人慢慢说道:“你刚才说的女人,那个莫梨,她曾说过,她是借尸还魂的鬼,看来竟是真的!”

“你你你,不要乱说……”莫棠吓得身子抖了几抖,骂人家是鬼是一回事,人家真的是鬼,尼玛那可又是另一回事啊!

那个,黑衣人,不管你是谁,大白天的,你不要随便吓人了好不好!

不是莫棠不想相信,而是,他说的这个,很可怕的好不好?!

黑衣人不出声,随手抖了抖剑,“嗖”的一下,那剑在莫棠的眼鼻子底下抖过一阵剑花,眨眼便入了鞘。

尔后,黑衣人也不看陷入愣征之中的莫棠,径直从床上起来,施施然地便走了出去,轻轻地跃上墙,再轻轻一个纵跃,人便不见了!

莫棠一下子无力地瘫在了地上,直到腿间觉得湿湿的,才满脸通红地慢慢站起来,却觉得脚软得不行。

瞧着那七零八落的粉色帐子,再看看地下的一滩水渍,莫棠昏乎乎地扶着门槛站了一会儿,这才咬着牙拎上裙子赶紧跑回去了。

进了自个儿院子,莫棠抖着手替自己换了身衣裙,毕竟吓尿了这样的丑事,她是连贴身婢女也不想知晓的。

莫棠惶惶然地靠在床上,静静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这越想她心里越觉得恐怖,连晚饭都没有去莫蔡氏那里吃,头晕晕地倒在床上睡觉。

蔡氏到底是莫棠的亲娘,她心里知道女儿的苦,让仆妇拎了饭菜,亲自送到莫棠院子里,顺道探望开解下女儿。

“棠儿,你这是怎么了?纵然心里再生气,这饭总还是要吃的。娘一听小英说,你今日不过来用晚膳,娘便也吃不下了。快起来吧,就当是陪娘用一些。”

蔡氏一边嘱咐着仆妇将饭菜摆上,一边打发着莫棠如今的贴身婢女小英服侍莫棠起来。

莫棠脸色黄黄的,看着着实是没有精神,见亲娘来了,她挥手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下人,也顾不上吃饭,拉着亲娘的手,便将今日碰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蔡氏听得惊心不已,上下打量着女儿,得见女儿身上无伤,这才抖着唇道:“这,这,难道那小贱人招惹的刺客又回来了?”

莫棠红着眼睛,无力地道:“我不知道,娘,你说,这以后,会不会三不五时地跳出来一个刺客啊?”

蔡氏见女儿吓得不惊,连忙安慰着:“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得和你爹去说!

还不是那个老狐狸精作的孽,看这小贱人招惹的事儿!

哼,正好,我们便借这事,也让那老狐狸精受些惊吓!

对了,听说恪王府老太妃十分信佛,不管这鬼不鬼的事情是真是假,我们只管放出风去,我倒要看看,那小贱人以后还怎么做人!”

“可是,娘啊,她都不在这里,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莫蔡氏冷笑一声,说道:“她不在这,才好呢!她不在,这还传言四起的,就让她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迟早,她总是要回来京里的,三人还成虎呢,若是京里头的传言多了,看她回来时,老太妃怎么对她!

我便不信了,一个鬼怪小妖精,她还能得了意?!”

“这……行吗?”不知为何,莫棠有些踟蹰,毕竟,她几次暗自行事,都没讨着好儿。

偏莫蔡氏心里恨极了庶女,望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她真希望庶女比女儿要惨上一万倍,“怎么不行!你不是听那刺客说,是她自己说的吗?哼!我看到时候你爹还怎么说嘴,一个庶女,倒被宠到天上去了,这还有天理么!”

“娘,我不是怕爹说,我是怕那个恪王!那么冰冰冷冷的人,不是都说他喜欢那贱人吗?万一……”经了这些事,莫棠纵然心不善,也是有忌讳的,就怕被那冷面煞神报复。

“哼!再宠,他能宠一个鬼怪?”

说到鬼怪,莫蔡氏的眼神有些疯狂,然而莫棠听着这“鬼怪”二字,无端地觉得阴森恐怖,她迟疑着说道:“呃……娘啊,那个,她不会真的是个鬼吧!要不,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这,不能吧?……”瞧着女儿惊疑的大眼,莫蔡氏也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似是想到什么般,摇头说着:“不能!不能的!我听她那老狐狸精娘亲曾和人吹嘘说,恪王府的老太妃还带她去过大悲寺,见过清远大师呢,她要是真的是鬼怪,敢进佛门?”

莫棠听了扭曲着脸,说道:“那我们就算放出风去,又有什么用?老太妃不会想到这个么?”

“这……”

莫蔡氏两母女嘀嘀咕咕了好久,连饭都顾不上吃,纠结了好半天,策划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轻易放过莫梨,一定要执行一个惩戒她的方案。

于是,没过多久,京都盘阳城里便悄悄地有了一个传言:恪王妃莫氏是个千年鬼怪,附身在活人身上,她很会迷惑人,也不知道会给这世间带来什么灾难呢!

刚开始吧,人们也只是随口说、随耳听罢了,渐渐地,有那些羡慕嫉妒她一个庶女居然能变成恪王妃的闺阁女子们,暗自添油加醋着,这传言便越传越开,越传越像那么回事了!

再说,像周太傅府上的周四小姐,她这种差点就成了恪王妃的,却又莫名其妙被人截了胡的,那心中对莫梨的恨哪,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的了,而今,竟然有这样稀奇的传闻,那么,她不多踩上对方几脚,不多下几块硬石,便真真是太对不起自个儿了。

于是,前太子赵岦的太傅周太傅,其府上的周四嫡小姐,当即便让人出去茶馆酒楼,把有关于恪王妃莫氏是个惑人害人的鬼怪这事儿,大力地宣传了又宣传。

甚至于连皇宫,她也花了银子派了人去八卦着,务必要让样的稀奇事儿弄得人人皆知!

如今的恪王妃莫梨,她就是个鬼,是个迷惑人心的鬼,是个道行高深的鬼,是个无所不能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