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顾文君走过来,众人自发地退开了。
为这位蒙受了整整几天冤屈、辱骂的少年才子让出一条道路。
要不是场合不对,那些激动的书生们真要当场向顾文君哭诉忏悔了。但无论人们怎么惊奇夸赞,顾文君那精致如画的眉眼却依然淡泊,举世无双,配上清冷高雅的气质,顷刻间就倾倒了众人。
之前他们侮辱谩骂,顾文君也是不动声色,淡然处之;而今他们一改态度崇拜追随,顾文君也只是笑笑而过,气度不减,这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
再看顾瑾那傻愣愣的痴呆样子,一身脏乱,还阴郁沉闷,尽显小家子气。
就算是不认识的百姓瞧一眼。
也知道顾文君和顾瑾,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有才情的。
何况顾文君皮囊本就生得绝色,加上这幅遗世独立的高冷飘逸模样,更加出众,又有那狼狈无耻的顾瑾作对比,越发衬得顾文君的卓尔不群。
“顾、文、君!”萧清乐的声音恨恨,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阿武落到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文君。
把少爷带到,他的任务就就完成了。今天的戏码演到这一出才是顾文君对顾瑾和顾家的算计,所以顾文君最后还是决定过来。
哭泣中的柳柳梨花带雨,娇颤地抬眸看了一眼顾文君。
顾文君也瞥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和柳柳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做得好,不愧是敬王培养出来的棋子,当真用得趁手。
见顾家这一地鸡毛的狼狈模样,饶是顾文君有所预料,也不禁在嘴边噙了一抹笑。
哪怕是会试第一的名次,也没能让她这般开怀。
果然还是仇人落败,最让人痛快。
互为死敌,萧清乐也是一见到顾文君,就从眼底里迸出仇恨的火花,俱是恨意,“好啊,还有你的份!顾文君,是你算计了瑾儿,是不是!”
不等顾文君答话,其他学子书生们便已愤愤然,怒道:“这位夫人,你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凭什么责怪文君公子?”
“这根本不关文君公子的事情,还请慎言,莫要诋毁文君公子的名声!”
急脾气的更是言辞激烈:“我们还没说你儿子顾瑾寻衅挑事,拨弄是非,引人去闹事呢!明明是顾瑾在算计文君公子,你们一家子可别再在这里颠倒黑白啊!”
见他们愤目圆睁,怒不可遏的样子,要是不知道,还以为萧清乐骂的是他们而不是顾文君。
这幅争相维护的样子,也让顾文君有些惊愕,微微张了唇。
她从阿武的口中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是听到还是和亲眼见到有所区别,这群人昨天还堵在门口骂呢,想不到现在完全成了她的拥护。
“想不到,这么多人都在为顾文君说话……还全都是会试及第的进士!”
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这就成了顾文君的人脉力量。
“要是今后顾文君和他们都入朝为官,那这些人不就是全成了顾文君的党派?”
十个、二十个……百个……“真是一呼百应啊!”
况且经历一次倒戈叛变,这些书生们愧意难当,从此只会对顾文君更加忠心耿耿,绝不会再轻易转变念头,全成了死忠追随者。
好可怕的后备军。
旁人目瞪口呆,就连顾长礼都从快要中风癫痫的气恼羞怒里回过神来,他两眼微闪,顶着满眼珠子的血丝,看着顾文君怔怔出神。
众口铄金。
即便是萧清乐再目中无人,那她平日里肆意叱骂的也都是婢女仆从,和平头百姓。如今要与她反驳辩论的却都是一群读书人。
还全都是有了进士功名的考生,那可都是有资格做官的!
哪怕萧清乐仗着郡主的身份,可今非昔比,敬王向来器重人才,萧清乐也不敢对着一群进士张扬跋扈,不得不掂量一二。
那涂色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竟卡了壳,半晌都挤不出话。
最终萧清乐气道:“那顾文君不就是考了会试第一,你们就赶着巴结,得意什么!”
书生们也被激怒了,回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却连夫君和儿子都管教不好,还口口声声要夺人性命,当真恶毒!”
“可不是。这顾家这么多事,小的不成器,老的又窝囊,全由一个女人做主,这些腌臜事都怪这个夫人没做好,就该休了!”
“娶妻当娶贤呐。可不能要这样的妻子……”
一句又一句的斥责,听得顾长礼面色一僵。
若是小老百姓说道两句,议论顾家的内宅私事,也无关紧要,可若是在这么多书生们之中败坏了名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
这些书生们的话也让萧清乐勉强维持的表面功夫越发岌岌可危。
那愤怒的脸扭曲得丑陋,矜持高傲的面庞一旦发怒起来便是这般可怖,如同疯猫张露出尖利的牙,撕扯尖叫。
“住嘴,都给我住嘴!我可是清乐郡主,你们谁再敢说一句,就是以下犯上!”萧清乐气急败坏了。
她随即又转向顾文君,“你也别想撇开关系。顾文君,我知道你肚子想的什么,你以为你得了会元就可以踩在我头上,踩在瑾儿的头上了?你做梦!
就算你考出了功名,你依然是个顾家不要的贱种,顾文君,你一辈子都不配和瑾儿比……”
“啪!”
一个响亮刺耳的巴掌打断了萧清乐的骂声,也打肿了萧清乐的脸。
那保养精细的妇人脸庞瞬间就红起来,火辣辣的痛一直灼烧到萧清乐的心里。
“够了!该住嘴的人是你!”是顾长礼甩出去的这一记耳光。
顾长礼终于缓了过来,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抽了自己的夫人一掌。这让哄闹议论的全场一惊。
就是逃避躲在自我世界里,不肯面对现实的顾瑾也不禁抖了一下.身子,呆愣的目光缓慢一转,看向顾长礼。
他那一直伏低做小的爹,竟然在众目之下动手打娘?
萧清乐的眼就和肿.胀的脸一样通红。
尤其是众人那鄙夷讥笑的眼神,更是让翻江倒海的怒意席卷了萧清乐所有的理智。
“顾长礼,你竟敢打我?!”她真的要气疯了,可下一刻顾长礼却粗着嗓门怒吼过来。
一下子盖住了萧清乐的声音。
“瑾儿落榜,文君考中会元是事实,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别再在徽州闹笑话,你还嫌顾家的脸丢得不够多么!”顾长礼的话像是掐住了萧清乐的脖子,掐断了萧清乐的话。
这还没完。
顾长礼又深吸一口长气,提步走到顾文君面前,他酝酿半晌,抬手就要去拍按顾文君的肩膀。
“文君啊,瑾儿考砸了他娘受了打击,难免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爹在这里替她道歉。”
但是顾文君一闪,就避开了顾长礼的触碰。
她眉头微皱,一双明眸满是警惕,不愿与顾长礼亲近。
这时候,顾长礼又自称是顾文君的爹了!
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顾文君心里冷笑三两声,就看顾长礼还要如何做戏,又要耍什么花样。
顾文君这么不给脸,换作以往,顾长礼早就发怒了。
但现在,顾长礼的脸只是微微一僵很快便耸开来,生硬的挤出一个熨帖的笑容,亲热地贴向顾文君:“当然,文君你得了第一,爹也是为你高兴的。”
顾瑾的眼睛先是慢慢张大,然后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怒意。
他总算从自欺欺人的业障清醒了,但也彻底绝望了。
想不到啊,他的亲爹,竟然因为他落榜就冷淡疏远他,甚至还动手打他的娘!而顾文君考得第一会元,就谄媚讨好那个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