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安如霜不由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叶大夫，嬷嬷信你，我亦信你，便无需甚么师傅，由你施针便是。”
叶成志虽知晓她应是怒火攻心说的气话，却仍是心中一动，而后却又摇了摇头。
“我入师傅门下时，乃是四年前，已然应下师傅，五年之内不可施针，如今不过四年将至，不敢违背当初誓言。”
“那你便能看着一条生命在你眼前无辜消失？！你当初与嬷嬷是怎样说的！”
不过是极为平淡的语气，但眼前的少女神色冷厉，仿若每个字都带着寒冰，令人心中不由颤抖。
叶成志亦是不由退了半步，垂下了头。
安如霜只觉头痛难当，这二人，一个是缩头乌龟老师，作为医者却并非仁心，而是一颗狠心。
而另一个便畏缩太过，心中无决断，自然事事都难完美。
“还有你！你既是此生再不行医，那便寻个荒山野岭隐居，莫要再教出一个两个半吊子，让他们出来祸害人！”
安如霜伸腿便踹了那门一脚，木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令叶成志都看呆了。
他心中想着，那红玉这一口，果然不是师出无名啊，有这样的主子，那红玉泼辣些便当真不奇怪了。
如此想着，又听里头响起动静。
“你……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竟，竟如此，如此……野蛮无理！”
里头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显然被安如霜这等踹门的行径给气的不轻。
“你这老头又是何处来的？”安如霜冷笑一声，接着又踹了一脚，反唇相讥道：“看你这副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行径，莫不是偷摸来此的朝廷重犯？！”
叶成志在一旁瞧着这大小姐叉腰骂人，一时竟好似傻了般，半句话也插不上嘴。
“你这泼妇……你这泼妇……”
门里头的已然失了战斗力，来来回回便是这一句话。
“我是泼妇？我若是泼妇，那老先生便是害人的庸医，古书向来不记载泼妇骂街，倒是很能写一写这庸医害人的事件，此等事，说不得要臭了祖宗十八代的名声呢！”
想着如今尚在危险之中的柳嬷嬷，安如霜一张清秀的脸好似结了冰霜一般，冷厉非常，心中亦是又急又气，只恨这门不能被一脚踹开！
门里头的老头急喘了几声，亦是满脸怒色高声道：“庸医！你竟说老夫是庸医！你且听着，老夫平生只救人，未曾害过一人，今日老夫定然也不见你，你从何出来，便回何处去，我若救人，便枉为扁鹊后人！”
好似隆隆雷声一般在门内响起，叶成志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师傅说这样多的话，一时不由愣了愣，叹息道：“师傅看来是当真怒了，你不该这样说他的，师傅最忌讳庸医二字了。大小姐，既然事已至此，只能我来拼一把了，若能医好嬷嬷，我不收一文诊金，若医不好，我说过，定以死谢罪！”
他如此说着，却见安如霜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安如霜才喃喃自语：“扁鹊后人？”
叶成志一愣，当即便浑身发冷，他亦是没有注意到，师傅当真是年纪大了，一时的义气之言，却竟将此事顺口说出。
若此事传出去，在这盛都中，怎能还有他们师徒的一席之地啊！
如今，只盼这位大小姐深闺不知窗外事，不过，他国之事，应当传不到这南启。
若说未曾重活这一遭，安如霜定不知晓这位扁鹊后人乃是何人。
只不过如今，她却是心思敞亮，明白地很。
“唔，我知晓了，老先生如此气焰嚣张，原来是医圣之后，不过，老先生三年前也是因着医死了人，才不再行医的吧？据我所知，此人地位极高，我方才误打误撞，倒真的说中了，老先生如今，竟当真是偷摸来此的——朝廷重犯！”
安如霜一字一句说着，便笑起来，但一双明眸之中却无半点笑意。
叶成志听她如此说，不由也警惕起来，这件事并未传扬开来，这位深闺之中的大小姐却是如何知晓的？
莫不是他们自打一开始，便已然落到这位大小姐的圈套之中？那她的心思究竟是有多么复杂沉重？
叶成志几乎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他看着眼前神色淡淡的女子，眸光复杂难言。
而门内却是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半晌，里头才传来一声问话：“你想如何？”
这声音好似赫然苍老了。
叶成志心中一抽，便转而看向安如霜。
安如霜直言道：“我不想如何。只是老先生如此便不再行医，实在是令小女子瞧不起，我虽不通医理，但却知晓一词——过则勿惮改。”
门内响起苍凉的笑声。
“改……呵呵，人已然成一抷黄土，你且说，改要如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