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胎……
安灵珊心中一惊,手指下意识地将小腹捂地紧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一声,却并不抬头看安如霜,嘴里只是道:“安如霜,你胡说些什么!”
虽面上强作笑容,但心中的怯意却早已透露出来。
腹中的胎儿在半月前,便再没动过了,她半个月每日慌张不已,但仍旧是强忍着不敢找大夫,如今竟被眼前这个人一语道出。
安如霜缓缓直起身躯,明眸冷冷地看着她,淡淡道:“我说什么,你应当清楚的很!”
这般说着,安如霜抬高了声音道:“红玉,不必挡着,她不是想看吗,让她看便是。你去将我爹娘请来这处,我还有其他事要同他们说一说呢!银子就去皇子府请二殿下吧。”
红玉与银子应声,便当真不再挡着了,那秋月几人在门口来不及收力,几人哎哟一声都倒在了门内,摔的狼狈不已。
而随着安如霜多说出一个‘请’字,安灵珊的神情便愈发地紧张起来,听到‘二殿下’三个字,她赫然站起身来。
剧烈的动作令她的腹部又开始绞痛起来,安灵珊嘴唇都白了几分,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抓着衣裳。
“你请他们来做什么!”
她怨毒的眼睛瞪着安如霜,好似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被安如霜谋杀了一般。
安如霜亦是冷冷地抬眸回望,半点不退缩。
“自然是来见证,或者说,来作证,免得我又凭空背上一次杀孽。”
众人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只茫然地看着。
二人对视良久,安灵珊才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往外走去。
临了还放话道:“你且等着!”
安如霜微微一笑,目光却是冷冰冰的:“随时恭候。”
却说安灵珊已然一个人走出一大截,那秋月几人还颇为茫然。
几人看看撞开的门,又看看自家主子,连忙整理了衣裳,匆匆在后头跟上,此时倒是不抢着要进去了。
见这些人灰溜溜地离开这处,红玉心中爽利的很,三步并做两步地到了安如霜身前。
“姑娘,这场面就该让老爷夫人看看!只可惜之前咱们的门被这女人的人直接堵住了,出也出不去,任谁来问,她们只说,大小姐留了二姑娘吃晚饭,不让打扰,如此,将事儿都说到咱们身上了!而且,她们还打银子……”
动手打人?
安如霜听她这般说,才转头看向银子,灯火昏黄中,视线也不怎的清晰,只能看见银子的半边脸比起令一边高了几分,看着颇为可怜。
“可疼的厉害?且冰敷一下。”
红玉气愤地不行,银子半边脸微微高了几分,只是摇摇头道:“姑娘,奴婢没事。”
安如霜点点头道:“我会给你讨回来的。”
这些账,且先一并记着,总有一日,会让她还回来。
银子泪光氤氲,抬眸看了一眼安如霜,却是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安如霜转头唤朱泽言:“走罢,且先给你收拾了。”
红玉瞅了一眼这黑袍人,看身形是个男子,她不由带了几分忐忑看着安如霜。
安如霜却只是嘱咐她:“将我的药箱拿来。”
二人便进了一旁的小屋之中,红玉匆匆娶了药箱来,但黑衣人取了药箱,门在她面前又是哐当一声关了上。
红玉站在门外,忐忑不已,一张脸都贴在门上,也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心里的紧张却是一分一分地增加着。
银子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红玉伸手拨开她,小声道:“姑娘可是跟一个男人在一块儿啊!而且这般独处一室,要是让方才那女人知道了,估计又得借题发挥了……”
这般说着,心中着急道:“怎么还不出来……”
银子叹息一声,只道:“姑娘既然没让咱们跟着,那定然是信得过这人的,你就不要多想了,这处丫鬟婆子都是咱们院里的,能出的了什么事儿!”
红玉心中知道她说的在理,但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时时刻刻揪着。
约莫一刻钟过去,红玉凑在门前,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且愈发清晰。
来人了!
红玉赶忙站直了身子,那门也吱嘎一声,应声而开。
黑衣男子仍旧戴着兜帽,看不着面貌,而安如霜坐在前头轮椅上,两个都是安安静静的。
二人转身往一旁的产房去。
万柔的声音已然愈发地低了。
安如霜听着心中一紧,看着屋里的接生婆与太医,只道:“诸位还请出去片刻。”
屋里接生的众人不由一愣,那接生婆道:“姑娘,现在不一鼓作气的话,恐怕后头就更难了。”
那太医摇了摇头道:“无妨,无妨,片刻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本就是一场抉择罢了,片刻时间也无妨。
如此,便带着众人往外走去。
安如霜留下了柳嬷嬷,让她先照看着万柔,又为万柔口中续了参片。
“姐姐……”
她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万柔回了些许理智,抬眸看着她。
安如霜转身退开,将黑袍的朱泽言暴露在万柔眼前,她低声道:“他来了。”
朱泽言卸下了兜帽,露出一张与他往常大相径庭,儒雅瘦削的脸颊,他看着万柔微微一笑,俯下身子抓住她的手。
“阿柔。”
万柔愣愣地看着他,一张汗湿而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恍惚地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她目光温柔。
“你来了。”
她喃喃说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攥住男人的手,嘶哑着道:“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朱泽言微微一愣,他本以为会面对很多质问。
比如说,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比如说,我和孩子你要哪个……
比如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却没想到,他面临了这样一道生死已定的选择题。
她问他,儿子还是女儿,他想要哪一个……
她就定了心思,把自己的生死,已然置之度外。
“我……”
朱泽言喘息一声,也不由攥紧了拳头,话在嘴边,他却只觉分外艰难。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