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色才不过微微亮,但外头已然很是炎热,众人都打不起精神,安如霜这个大肚婆更是恹恹。
红玉见她这般,扯着她起身,只道:“祝姑娘说了,姑娘你得动一动,如今看来,怎的愈发地懒了?不若,奴婢陪你去看看老爷夫人?”
安如霜慌不迭地摇头,连连道:“罢了罢了,出去就出去罢,不去父亲那里,咱们去北望山看看罢,这次定要将草药备齐了。”
其实安大人与安如霜这处,两边离得并不远,只是安大人来到这燕地之后,忽然得知自家姑娘能站起来了,但肚子里却又揣了几个月的娃。
孟厉本要去请罪,被安如霜一句话给按住了。
而安大人在这大喜与大惊之间,难免耍起了脾气,此时正在气头上,安如霜如今若是去了,又是难免一番雷霆暴雨。
故而,此时还是躲着为好,待得这风暴歇了,再叙父女情分也不迟。
红玉吭哧吭哧笑了起来,被安如霜瞪了一眼,这才去收拾行装。
一边收拾一边嘟囔,只道:“姑娘,这大将军的俸禄,也不算多,要照你这般日日施药施粥的,怕是日子久了,要撑不住的。”
安如霜眉目一斜,一双明眸便看向红玉,笑道:“怎的,你还替他心疼了不成?”
红玉被噎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找着嘴,连忙辩解道:“我是替你们心疼,如今这般花费,以后可如何过日子啊?”
“谁要和他过日子?!”
安如霜柳眉倒竖,瞪了红玉一眼,又道:“再说,我又没说要用他的银子,我的银两再怎的说,也比他要多!”
“是是是……”
红玉哼哼唧唧地将银针包塞到小箱子里,揶揄道:“是人家将军上赶着非得给姑娘用的,不用不是不乐意么……”
安如霜面色红了红,心中不由暗骂这个杀千刀的孟厉,不管她做什么事,这人都要横插一脚。
没多久,红玉便收拾完了东西,背在身上道:“我且去叫轿子来,姑娘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便回来。”
安如霜道:“还是马车吧,轿子太慢了些。”
红玉瞪了瞪眼睛,只道:“马车颠簸,且将军吩咐过,须得坐轿子,不可……”
“成成成,姑奶奶,莫要说了,快去罢,不然天便要黑了。”
这个红玉,自知晓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之后,便练就了铜牙铁齿,莫管她说什么,这丫头总有理由给她驳回。
最后还要附带上一通说教——譬如有了孩子不能颠簸,不能吃凉的,不能跑动,也不能坐着不动……
反正是好多好多不能,跟她以前生过孩子似的,这些唠叨都要把安如霜的脑袋填满了。
还总是颇为有理的样子,让人不能反驳。
安如霜正想着她一去不知多久,伸手拿了医书来看,方翻了几页,便听见外头又响起脚步声。
她垂首看着医书,笑颜微露,未曾抬头便问道:“怎的来这么快?”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道:“我若来的慢了,还不知你这狐媚子把厉哥哥迷惑成什么样子了呢!”
豁!这姑娘好大的火气啊!
安如霜微微笑着抬眸看她,见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欺霜赛雪的白衣,一张漂亮的小脸上,眼睛是微微红的,身子是微微颤抖的,好似那冬日的雪花一般。
然而,愤怒居多,战力不足。
安如霜颇有几分无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杌子,笑道:“这么早便来了啊,坐吧!”
实在不是她临危不乱,而是自从知晓了安如霜之后,陆婉晴这个姑娘便坚持不懈的找麻烦,但每每都是哭着回去的。
但她实在是毅力十足,昨个儿方涕泪滂沱了一番,今日便又来了。
陆婉晴呼哧呼哧喘息着,她咬牙切齿,好像想吃了安如霜一般。
过了半晌,她才瞪着安如霜缓缓道:“婶婶说了,绝不会让你这种的女人进门的,凭着一个不知来历的孩子,便想要赖上厉哥哥,你可知道孟家在这燕地是什么家族吗?”
安如霜很无奈地听她讲完,这才轻叹一声,摊了摊手道:“莫不然孟家是皇室?”
陆婉晴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她愚昧还是大胆了。
却听安如霜又歪了头笑道:“但就算这孟家是皇室,同我又有什么干系?我且同你说明白,也免了你这般跑的累心又累腿,你那厉哥哥赖着我罢了,你若真想劝,便去劝他!再来寻我,也是一场空。”
“你你你……你放……”
那陆婉晴伸手指着安如霜,爪子尖儿都颤抖了,也没把最后一个字儿憋出来。
安如霜看着她,十分忧伤地想着,到底还是大家闺秀啊!
“不可能!你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你若是不想赖着厉哥哥,那你便走,离开这个宅子!走的远远的,别让我们再看见你出现在燕地!”
这时,红玉刚好回来,听她此话,不由嗤笑一声。
“陆姑娘,我看你是做梦呢吧,这宅子是我们姑娘真金白银买下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姑娘走啊?再说了,我们姑娘去哪儿,关你屁事啊!”
她说起话来,倒是比陆婉晴干脆许多。
陆婉晴泪汪汪地看了红玉一眼,瞪着眼睛跺了跺脚,恨恨喊了一声:“你们欺负人!我,我要去找厉哥哥!”
这般说着,赫然转身想要狂奔而去,却不想与一个刚进屋的撞了个正着,那人闷哼一声,身子未动,这位娇弱的陆姑娘反倒飞了出去。
那人伸手一拉,陆婉晴便哭着直接扑在了他身上,顺带告状:“厉哥哥,她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这女人,这女人还说,是你赖着她……”
她话没说完,便见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
“她说的没错,确实是我赖着她。”
陆姑娘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