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情牵各处

生逢花开花又落,离时人聚人终散。

芳筱经过昨夜沉思,今日一醒来便愁思复燃。“我起的晚了,怎么也不叫我?”话虽如此,梳发的动作却没有加速,极是轻缓。

鹊儿替她端来洗脸温水:“小姐,你忘了?每次布施之后你总要赖一次晚起啊……”走过去,顺手拿过芳筱手中的木梳。

“好像,是的呢。”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目光略过镜中的自己,抬手抚着脸颊,“鹊儿……”轻轻唤了她一声,然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不再开口。

“小姐,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待会鹊儿陪你出去散散心?”鹊儿贴心,芳筱眉眼间的细微变化她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无碍。”不一会芳筱便已恢复。一切就绪之后,在她自己的闺房之中用早膳。忆及昨日之事,如何不堪忧?

“小姐,那符要贴身戴着吗?”用到一半,芳筱便没了食欲顿在那里,望着平安符走了神。鹊儿一边收拾,一边叫醒芳筱。

“平安符……”芳筱犹豫了一番,把它和碎玉放在了一处,“不必了,你帮我收起来吧。”此时愁已消散,明眉复展。

“好。”鹊儿看她如此,也舒心不少。

……

尹府。

“守成,昨日出去做了什么?”尹老爷阴着脸,对尹守成略显不满。

“爹,我不过是出去随便走走……”尹守成白了眼一旁的弟弟尹守风,心想,八成又是这小子走漏风声了,还守风呢……

尹老爷怒了,顺手将茶杯摔了出去。“随便走走?随便走走就走到谢家门口去了?!”尹老爷态度坚决,似乎并不想人们所想像的那般,谢尹两家会友好联姻,“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妄想娶谢家的人!”

“……”尹守成欲言又止,被守风拦住。

“爹,大哥也没做什么,路过罢了。怎么又提那件事呢?大哥明事理,不会忤逆您的。”守风弯腰捡起茶杯碎片,守成一时不忍,喝住了他。

“这事还要你做?”随即唤来下人,“家和,把这收拾干净。”家和应声而来。

尹守成当着家和的面也不避讳:“爹,我喜欢谢芳筱是不假,可她有心上人我也是知晓的。我尹守成还不至于和一个穷酸书生去争女人。”尹守成的心里乱糟糟的,无法压制对谢芳筱的青睐,却又不能行动半步。

“你说这话要是真心的,爹也就放心了。她谢芳筱自甘堕落,偏偏爱上一个穷小子,你是我尹家长子,万不可辱没了尹家门楣啊!”尹老爷慢悠悠坐了下去,忽而看着尹守风,“守风,你也一样!”

尹守风猝不及防,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尹守成缓了口气,退了下去。守风紧紧跟在身后:“哥,哥,等等我!”

“怎么?”尹守成停下,等他向自己解释为何泄露自己行踪。

“哥,爹的意思很明显啊,你是一定要娶白家小姐白芍婷的。所以……”守风还很一本正经的说着,殊不知守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好了!白芍婷白芍婷,这名字我从小听到大的,我不知道吗?”守成一时恼怒,对守风说话也没有客气。

“爹的心思我是明白,可我的心思呢?他要续弦我们阻拦不得,我娶谁却只能由他决定……”没说完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自己长了守风几岁,可守风生下不久,娘亲便因病去世,他甚至连母亲一面都不曾见过。父亲续弦之后,后娘不曾有子嗣,待守风倒是极好的。

“哥……”守风忽而低沉地唤了他一声,“爹不是非要强迫你,如果哥一定要娶谢芳筱,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我替你想办法……”然后恢复常态,一脸冷峻地走了。

守成懊悔,自责不已。

……

谢府。

“娘,我想出去走走。”芳筱私下去找谢夫人。

“又想去见仲楚陵了?”谢夫人拉着她坐下,“不是不行,只不过,别太频繁。你还待字闺中,老往外面跑算什么呢?”

“娘你和爹不是说过吗,我的婚事只要对方身家清白,书香门第,寒门与否也不计较……”芳筱此刻也着急了些,恐是昨日那般,令她不得不加紧脚步了,“女儿心里只认定仲公子,只待他自己能……”

“女孩家家,说这些也……汗……你爹本来也不嫌贫爱富,只是你们的事,镇上就差传开了。要不是你自己名声在外……”谢夫人也是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

“怎会如此?我与他清清白白,何惧别人流言蜚语?”芳筱也不曾避讳,不想别人眼中竟是这般不堪吗?“娘,那若是他日他来提亲,爹爹可会答应?”

“这……”谢夫人迟疑了一下,她夫君的想法,其实她也拿捏不准,“娘只能告诉你,前些时候尹家隐隐约约要说联姻的事,你爹二话不说就回绝了。

尹家那两位公子不比仲楚陵差,所以你要真想嫁给他,还要他自己做出番成就来。

否则,你爹的面子……”谢夫人意思分明了,若是仲楚陵能取得功名,再好不过。

“女儿,明白了……那女儿先出去了。”芳筱思量,凭借楚陵的才华,不说能高官厚禄,通过察举倒未必不能。如此先定下亲事也能断了别人的多舌,更能让他们彼此安下心。

但察举制有利有弊,还好他们仲家当年也有先人闻名在前,未必不能荫蔽后代。

“小姐,恐怕难吧……”离开谢府,鹊儿突然失落的打断芳筱的思绪。

“什么?”芳筱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仲二公子寒门出身,即便世代书香门第,家中也尚有一兄一弟,他大哥弃文从商,是为了家中;他弟弟小不了几岁,如果这一次仲二公子再不能有所成就,那……”不用鹊儿继续解释,芳筱已然明白了。

鹊儿这般天天听得她谈论仲家事宜的旁人都能理解这个中心酸之处,她如何不会知晓?而,他呢……

上一次,是因为途遇劫匪洗劫路宿的村庄,他辗转错过了那年察举。

“我想,我该相信他才是……”芳筱不想辩解什么,给他足够的信任,足矣。

青梅竹马也不过是青春年华,花落谁家?